話說禮部接了聖旨,便議定太後下嫁的禮節;派定和碩親王充欽為大婚正使,饒徐郡王充大婚副使。先揀定下聘吉日,正副使引導攝政王到午門外行納彩禮。那禮單寫著:文馬二十匹,甲宵二十副,緞二百匹,布四百匹,黃金四百兩、銀二萬兩,金茶具兩副,銀茶具四副,銀盆四隻,間馬四十匹,駝甲四十副。禮物陳列在太和殿,在乾清宮賜攝政王筵宴。宴畢,到壽寧宮行三跪九叩首謝禮。
到了大婚這一天,五更時候,攝政王排齊全副執事;一隊白象領隊,後麵寶乘、樂隊、紅燈、冠軍使、整儀尉、引仗、柳仗、吾仗、立瓜、臥瓜、星、錢、五色金龍小旗,翠華、金鼓、門、日月、五雲、五雷、八風、甘雨、列宿、五星、五嶽、四賣、神武、朱雀、白虎、青龍、天馬、天麓、犀牛、赤熊、黃熊、白澤、角端、遊麟、彩獅、振鷺、鳴鶯、赤鳥、華蟲、黃鴿、白難、雲鶴、孔雀儀鳳、翔鴦等旗、五色龍森、前鋒森、護軍森、繞騎、黃靡、儀惶擎、金節、進善納言族、敷文振文族、褒功懷遠族、行慶施惠族、明刑弼教族、教孝表節族、龍頭蟠、豹尾蟠、繹引蟠、信蟠、彎鳳赤方扇、難尾扇、孔雀扇,單龍赤團扇、雙龍赤團扇、雙龍黃團扇、壽字扇、赤方傘、紫方傘、五色花傘、五色九龍傘、黃九龍傘、紫芝蓋、翠華蓋、九龍黃蓋、戟、受、豹尾槍、弓、矢、儀、刀、仗、馬、金、機、金交椅、金水瓶、金盟盤、金唾壺、金香盒,金爐、拂塵,一隊一隊的過去。共用內監一千二百四十六人拿著,從大清門直接往壽寧宮門。沿路鋪著黃沙,站滿了執事。
攝政王多爾袞,端坐在金輩裏,後麵六百名禦林軍,各個掬著豹尾槍、儀刀、弓、矢,騎在馬上,耀武揚威。最後麵豎著一麵黃龍大鑫,慢慢的走進宮門去。宮裏麵早有一班親王福晉,貝勒貝子夫人,內務大臣命婦,內管領命婦,都是按品大裝,在內院伺候。到了吉時,皇太後穿著吉服,皇帝率領一班王公大臣,到內宮行三跪九叩首禮,跪請皇太後升輩;十六位女官,領導太後下肇,三十二名內監,負輩出宮。陪送的福晉、夫人、命婦,各各坐著彤輿,跟在後麵。攝政王的金輩,在右麵護行,到了王邸門口,儀仗站住;到儀門口,大小官員站住;到了正院,金輩停下。女官上去,把太後從金輩中扶出來,進西院暫息。到了合巹吉時,把太後請出來,女官跪獻合晉酒,攝政王和皇太後行合巹禮,送進洞房。
第二天,順治皇帝登太和殿,百官上表慶賀。皇帝降諭,在東西兩偏殿賜群臣喜慶筵宴。從此以後,皇帝下旨,稱睿王為皇父攝政王。每日早朝,皇父攝政王坐在皇帝右麵,同受百官跪拜,太後自從嫁了攝政王以後,終日在新房裏尋歡作樂,忘了自己是快四十歲的人了,卻還是和二八新娘一般,朝朝連理,夜夜並頭,隻因太後生成嬌嫩皮膚,妖媚容貌,望去好似二十許少婦;況且如今和多爾衷定了名分,越發沒有顧忌了,終日把叔叔霸占在房裏,那二十位侍妾和那侄兒媳婦,休想沾些微雨露。
這位攝政王,終日伴著嫂嫂,新歡舊愛,這恩情自然覺得格外濃厚。待到滿月以後,他反覺得淡淡的起來。這是什麼緣故?從來有一句俗話說得好,家花不及野花香。他叔嫂兩人,未定名分以前,暗地裏幽期密合,倍覺恩愛;如今定了名分,毫無顧忌,反覺得平淡無奇。再加一個半老徐娘,一個正在壯年,便漸漸的有點不對勁了。他常常溜到侄兒媳婦房中去尋樂,給太後知道了,未免掀起醋海風波。這時有一位大學士洪承疇,原是太後的舊相識;太後常常把他召進府去,攝政王不在跟前的時候,和他談談,解解悶兒。後來給攝政王知道了,心裏十分不快。
這時候多鐸在江南,打平了南邊各省,享用繁華。他手下軍官,擄得美貌婦女,便來獻與豫王。那江南女子,細膩柔媚,另有一種風味。多鐸府中,粉白黛綠,養著四五十個絕色佳人。內中有一位寡婦劉三秀,年已半老,卻長得玉肌花貌,嫵媚動人;豫王最是愛憐,封她作王妃,天天和她在一處遊玩。這時正是端陽佳節,豫王帶著劉三秀在江邊看龍舟之戲,想起太後在宮中,雖享盡榮華,卻不曾見過這水上的玩藝兒。便定造了十隻龍船,選了二十個美貌女孩兒,連同船戶樂隊,一齊獻進京去,孝敬太後。太後便吩咐在三海裏開龍船大會,邀集了許多福晉夫人命婦,在水閣中看龍船。順治皇帝坐在正中,攝政王陪在一旁。那十條龍船,打起十番鑼鼓,在水麵上掠來掠去,做出許多花樣來。隻見那十條龍船,一齊駛進閣前來,二十個女孩子討皇太後皇上的賞。皇太後看那班女孩子長得有趣,便吩咐一聲“賞”!那太監便把預備下的二十籮碎銀子衣服玩具果品,送上船去。
大家正看女孩兒的時候,忽然一個大漢,從船頭上跳進閣來,手擎鋼刀,直向攝政王殺來。攝政王眼快,忙走避時,鋼刀也下去得快,斬死了一個小太監。閣子裏頓時大亂起來,禦林軍一擁上前,把這刺客捉住,發下刑部去審問。那刺客直認是有一位天下第一個大人叫他來行刺的。又問他這位大人叫什麼名字?他又不肯說。第二天,再從牢裏提出來審間時,那刺客早已自劃死了。攝政王知道,十分動怒,吩咐把刑部尚書和許多承審官員,一齊革職拿問。又想那刺客是從江南來的,豫王原和自己有宿怨的,說不定那刺客也是他指使來的。想到這裏,又十分生氣,便立刻和太後說明,下一道聖旨,把江南總督革職,派洪承疇去做江南總督,暗暗的吩咐他多立兵隊,慢慢的收服豫王的兵權。這一來,把洪承疇調開,在攝政王又拔去一個眼中釘。這都是何洛會的計策。但是,攝政王和皇太後正式做了夫妻以後,恩情反不如從前,如今洪承疇雖不在眼前,攝政王心中醋意未消,再加這個刺客的事體,心中不免有幾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