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到了此時,也沒有法想,隻叫他們快去把滿尚書請來。這司員答應了一聲,飛馬跑去,打開了滿尚書的門,把這情形說了。滿尚書聽了,一時也摸不著頭腦,隻得慌慌張張跟著司員到衙門裏來,接了聖旨,驗看了朱印,並無錯誤。立刻打開牢門,把那回回女子從睡夢中提出來,當堂驗過,交給內監。那內監早已把車輛備好,悄悄地送進宮去。
皇帝這時正擁著被窩等著。那回回女子,在大牢裏昏夭黑地的關了大半年,自間總是一死的了,忽然在這半夜三更,把她提進宮去,她也糊塗了。宮女推她跪在皇帝榻前,嚇得她低著脖子,跪在地下,隻是索索的發顫。皇帝喚她抬起頭來,雖說她蓬首垢麵,卻也俊俏嫵媚。皇帝命宮女;“傳敬事房太監來!”那太監專伺候皇帝房事的,得了聖旨,便來把回婦拉進浴室去,替她上下洗擦;宮女替她梳妝一番,赤條條的扶她盤腿兒坐在一方黃緞褥上,幾個太監把褥子的四角一提,送進皇帝的臥室去。皇帝看時,見她容光煥發,妖豔冶蕩,也不在香妃之下,便把她扶上榻去臨幸了。
第二天皇帝坐朝,那刑部滿尚書出班來,正要奏請把那回酋犯妻發還,乾隆皇帝知道他的意思。不待他開口,便先說道:“霍集占大逆不道,屢抗皇師。聯願意將他夫妻正法,隻因罪大惡極,聯昨夜已經拿他的女人糟蹋了!”言畢,哈哈大笑。一時文武官員見皇帝語無倫次,都十分詫異,大家麵麵相覷,殿角鍾鼓聲響,皇帝已退朝了。
那霍集占的妻子十分妖冶的;乾隆皇帝上了手,便夜夜舍她不得,把她留在景仁宮裏,朝朝取樂,並封她為回妃。第二年,便生下一回皇子,皇帝越發寵愛她。回妃說自己生長回部,不慣清室的起居。乾隆皇帝便要內務府在皇城海內造一座寶月樓,樓上造一座妝台,高盔在半天裏。樓大九間,四壁都嵌著大鏡,屋子裏床帳帷幕,都從回部辦來,壁上滿畫著回部的風景。這寶月樓緊靠皇城,城外周圍二裏地方,造著回回營。回妃每天倚在樓頭盼望。有時回憶起了家鄉之念,不覺淌下眼淚來,皇帝極意勸慰,拿了許多珍寶博她的歡心,回妃回慎作喜,便和皇帝在密室裏淫樂一回。那密室建造得十分精巧,壁上用金銀珍寶嵌成精細的花紋;滿地鋪著厚軟的地毯;室中除一衣架外,一無所有。北向壁上嵌一麵大銅鏡,高一丈五尺;寬六尺;人走在室中,一舉一動,都映射出來。皇帝和回妃,天天在室中調笑取樂。
第三年上,回妃又生了一個皇子。皇帝便把回妃改做旗女裝束。去拜見太後。太後認做皇帝新選的妃子,又因她生了皇子,便也十分寵愛她,過了幾天,適值皇太後萬壽,皇帝為博太後的歡心,命內務府傳集京城裏的伶人,在大內戲台上演劇;皇帝親自扮做老萊子,掛上胡,演班衣。皇太後十分歡喜,命宮女拿了許多糖果,撒上戲台去,說:賞老萊子!那皇帝便在台上謝賞,引得皇太後嗬嗬大笑。那班陪坐看戲的文武大員,都一齊跪下來,喚皇太後、皇上萬壽無疆。
皇帝看了這情形,心中忽然想起聖祖在日,奉慈聖太後六巡江浙,萬民歡悅;如今聯登極十五年,天下太平,皇太後春秋正盛,正可以及時行樂。看看左右,沒有人可以商量的,便想起高格敏公,正從南方回京來,便在西書房召見悟敏。悟敏是一個先朝老臣,當下便竭力勸止,說:“皇上為萬民所仰望,隻宜雍客坐守,不宜輕言出京。”
乾隆皇帝聽了他的說話,一時裏打不定主意,心想和太後商量去。便也不帶侍衛,悄悄的向慈寧宮走去。走過月華門,正要向隆宗門走去;隻聽得門裏有竊竊私議的聲音。皇帝便站住了腳,隔著一座彎窿偷聽時,認得一個是自己逢格氏保姆的聲音,一個不知什麼人,對說著話。那人問道:“如今公主還在陳家嗎?”逢格氏保姆說道:“那陳閣老被俺們換了他的兒子來,隻怕鬧出事來,告老回家,如今快四十年了,彼此信息也不通,不知那公主嫁給誰了?”那人又問道:“照你這樣說來,陳家的小姐,卻是俺皇太後的嫡親公主;當今的皇上,又是陳家的嫡親兒子嗎?”那保姆道:“怎麼不是。”那人說道:“這種大事,可不是鬧著玩的呢!你確實不曾弄錯嗎?”
保姆認真地答道:“千真萬確!當年是俺親手換出去的,那主意也還是俺替皇太後想出來的;隻因俺皇太後做了正宮,多年不育,又深怕別的皇子得了大位,恰巧這時皇太後有了身孕,那陳閣老太太也有了身孕,陳太太和俺皇太後先時原是十分要好的,皇太後常常召她進宮來遊玩,打聽得她的肚子,和俺皇太後肚裏是同月的,皇太後便和俺商量:養下孩兒,倘是皇子,那不必說;倘是公主,須瞞著先皇,假說是皇子。一麵打聽陳家消息,倘陳家生下男孩子來,便哄著陳太太把那男孩抱進宮來,暗地裏把公主換出去。後來果然陳家生了一個男孩子,俺皇太後生了一個公主,到兩家滿了月,太後哄著陳太太,把她兒子交乳母抱進宮來。俺們一麵把乳母留在宮門口廂房裏,拿她弄醉了;皇太後悄悄的喚俺去,把陳家孩子換下來,又把公主換出去。公主臉上罩著一方龍袱,那乳母醉眼朦隴,也便抱著公主出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