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大吼一聲:“別歇氣,馬上就發動起來了!”
……
車子終於發動著了,突突突地吼叫著,好像在唱著一支讚美的歌兒。姬團長滿臉溢笑地對駕駛員說:你辛苦了,喝口水去吧!
這會兒,連長和指導員還睡在床上做夢呢!車隊出發前,連長才匆匆忙忙來到車場。姬成錄對他說:
“連長大人,你遲到了。像你們這樣懶懶散散的領導,在工作中根本就沒有發言權。什麼手搖不好發動車,誰騙你們還不容易?”
連長沒有勇氣抬頭看團長一眼。
這時,姬成錄手一揮,對頭車的駕駛員說:出發!
他的胃病又犯了,痛得針穿一般。但是,他沒有喝酒。今天的征途上要翻幾座雪山,行程艱難,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胃疼,忍一忍,咬咬牙就過去了。
車子開動後,坐在駕駛員旁邊的姬團長,一直用右手的姆指狠勁地摁著胃部……
沒有酒的宴席
青藏線部隊有個傳統習慣,團職幹部到兵站後可以進大食堂一側的小屋裏就餐,即吃小灶。所謂小灶就是單炒菜,稍有些油水,烹調上也講究一點兒。但是,肯定沒有高檔的菜,高原這地方山窮水盡,到哪兒弄那些山珍海味?每個車隊的報飯車總是先一步到站,給兵站通知就餐人數,要特別說明有沒有團領導就餐,兵站好給小灶的餐桌上準備飯菜。當上團長的最初,姬成錄沒有留意,每次吃飯就被請進了小屋裏,他硬著頭皮吃了幾次後,覺得特別扭,便對報飯的司務長說:“報飯就報飯嘛,你給大家報飯,給我報什麼飯!這是給兵站出難題,也是給我丟人嘛!大家都吃一樣的飯多好!”報飯人漸漸地都摸著了團長的脾氣,再也不給他單另報飯了。
姬和大家同桌吃同樣的飯,覺得可口,吃得也香。可是,戰士們開始有點拘束,筷頭戳在碗裏都不知道該怎麼扒拉飯了。時間一長,習慣了,飯桌上無大小,平時不敢當著團長的麵說的話,這時一邊往嘴裏填飯菜一邊也可以說了。
“團長,你吃小灶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會有人說你搞特殊化,何必放過這一桌飯菜呢!你不吃我們去美餐一頓行麼?”
“想好事。等你們當上團長那一天再說吧,現在沒門!”
“我們都千到團座的時候,團長,你可真的就是巴頓將軍了,還不當它個司令、總長什麼的!”
“你們可別抬我,我絕對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能當上今天這個團長這已經是我祖宗八輩都沒有的大官了。不扯那麼遠了,當上團長,上不愧黨,下不愧兵!知足了!”
“咳,團長,據我們所知,你的酒量可海了,今天我們大家陪你行不行?”
“嗬,要我出血了!這樣吧,等咱們完成任務,或者等春節放假的時候,你們選出代表,選九位,一對九,剛滿一桌,我把家裏存放了十年的五瓶茅台全貢獻出來,咱一醉方休,喝它個痛痛快快!”
“一言為定!”
……
老姬就是在這種和下屬說說笑笑中吃了一頓又一頓飯。也怪,大家平時見了團長挺怕的,這會兒覺得他那麼可親和藹,沒有丁點兒官架官腔,就連他那倔倔的圈臉胡也變得可愛了。陌生人根本看不出餐桌上還有一個團長在坐。
大家把老姬和戰士們坐在兵站大飯堂吃飯稱作“沒有酒的宴席”。
老姬帶領車隊在拉薩過“八一”節。拉薩兵站款待勞苦功高的汽車兵,加菜,擺酒。老姬有言在先:酒,可以喝好。但不能醉。
當夜。兵站滿院飄散著鼾聲,酒香。醇香與響鼾凝在一起,院裏盛不下,順著拉薩河流向遠方。
月如銀盤,極大,極亮。
姬團長未睡,他靜靜地站在院裏,望月,聽鼾,聞香,心中填滿愜意,舒暢。腳下的這個世界屋脊是地球上最美的土地。他這麼想。
他向拉薩河邊走去,河裏的那個月亮一定泡得很香很香了,他要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