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誌強盯著女兒許久,然後搖頭,“我和你媽還是夫妻,照顧的事情就讓我來做,要不然一輩子都不能心安的。”
父親回來,隻是為了自己的心安,郝心晴心裏說不出的苦澀。他如今對母親也隻剩同情了。那對於母親來說無疑是一種羞辱。
晚上父親留她吃飯,她以章妍有事相約推辭了。現在她不想和父親多呆,也不敢和家人一起吃飯,唯恐他們發現她懷孕。她早孕的反應是出奇的強烈,隻要聞到一點油腥味,就狂吐。
郝心晴坐了半個多小時的公交車,下車時腳下踏空,落地時打了個踉蹌,手下意識按在腹部,站穩後,後背的衣衫都濕了。幸好是虛驚一場,如果孩子有事了,她真不知怎麼辦才好。
縈繞在心頭的一直沒有下定的決心,終於落定了,她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早就有了決定,而現在她不過是更加確定了。
郝心晴的手還按在腹部,目光堅毅地看著前方:寶寶,媽媽一定會保護你的。
走進小區,穿過小橋,眼見就要到家了,十幾米外的樓房下一輛黑色的轎車門打開了,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落在地上,主人也探身而出,原來是章妍。
另一邊門隨之打開,出來的男人繞過車頭走到章妍麵前,倆人緊緊相擁,難舍難分,男人突然鬆開懷抱,章妍正欲後退,男人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郝心晴站在樹底下,不知是進是退,直至目送章妍挽住男人的胳膊一起上樓了。
郝心晴揉揉太陽穴,想起自己中午打電話給章妍,說要在家陪母親,今晚就不回來了。沒想到章妍逮著空就帶人回家了,而且這個男人她也認識,就是王局長。
她心緒複雜地返身離開,穿過小橋,走出小區,站在大馬路邊,隻覺天大地大,卻不知何去何從。
再走幾十米,就有個賓館,價格貴點,勞累了一天的她卻不願再走了。女人其實應該對自己好點。
走進賓館,前台是位褐發小姐,很客氣地問道,“您好,請問是一人嗎?”
她點頭。
“現在隻剩標準間了,您看行嗎?”
她繼續點頭。
“請把身份證拿出來,我們要登記。”
郝心晴拉開挎包,取出錢包,裏三層外三層都翻遍了,身份證的影子都沒見到。
她滿臉誠懇地看著前台,“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身份證忘帶了。”
褐發搖頭。
她繼續懇求,“我就住一晚,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褐發笑得很有禮貌,“我也沒辦法,上麵有規定。我們這上個月有人通融之下,有人未用身份證登記,結果客人當晚割脈自殺,那名失職的員工也被辭退了。”
郝心晴知道今天自己奔波了一天,氣色肯定不好,但也不至於麵堂發黑,令人誤會要去尋死。
她真的筋疲力盡了,不想再去求人。
站在大門外,想著還是打車回家算了,腹部突然隱隱作痛,郝心晴臉色蒼白,在大腦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之前,就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嘟-----------,嘟-------------,嘟----------,電話響了很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郝心晴頹然地靠在牆上,腹部繼續隱痛,額頭已沁出汗珠,她略微弓著腰身,向路邊走去,希望能召來一輛的士。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斜坡上來平地,從她身邊堪堪擦過,是輛好車,她心裏暗想。
“心晴。”聲音從身後傳來。
郝心晴扭頭一看,勉強笑了笑。
車門打開,封遠華踩著月光走到她麵前,握住她的胳膊,“你怎麼了?”
郝心晴正想說腹部痛,見另一邊車門打開,走出一位金發淺棕色眼眸的白種女人,忙搖頭示意無事。
封遠華語氣低沉,“你站在這,等我片刻。”他走到女人麵前,嘰裏呱啦說了長串英文。
外國女人定睛凝視她片刻,獨自一人走進了賓館。
郝心晴的手還按在隱隱作痛的腹部,心裏愈發慌亂,待封遠華倒車至跟前時,她打開車門,還沒坐實,急道,“去最近的醫院。”
封遠華瞟向她,車子開得飛快,“你哪裏不舒服?”
郝心晴難以啟齒,猶豫再三,才說:“我懷孕了。”
車裏的空氣靜止了,車輪磨蹭路麵的聲音透過車底傳入耳中,尷尬彌漫整個車廂。
“你打算怎麼辦?”封遠華的聲音有點幹。
郝心晴反而坦然了,“我想保住他。”
封遠華轉頭瞅著她,而後迅速移回,一路沉默無話,直到醫院門口。
他的目光裏隱藏著某些不可訴說的情緒,往日溫和的眉目間隱約有點陰鬱。
郝心晴沒有心思研究他的表情,她的手撫摸在腹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