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一樣。他覺得自己的工作能力遭到徹底的忽略。身為一個刑警走過的漫長歲月,讓他的沮喪與失望更加深刻。

兩年後就能回到刑事部。他用這句話把所有的情緒打包裝箱,前往廣報室任職。他還沒有放棄,也不想再犯下因為自暴自棄而白白浪費歲月的愚蠢錯誤。畢竟,長年認真工作所鍛煉出來的腦袋和身體,都不允許他對上頭交代的課題敷衍了事。

改革廣報室。他深知這是自己最應該要先麵對的工作。

他在二十年前看到的廣報現場總是充滿了偽善的氣氛。完全沒有清楚的願景和策略,隻是一味地被要求必須跟記者打好關係。也因此個個都把姿態放得很低,抹去警官原有的架勢,裝成很理解報導這項工作,一肩攬下媒體因為不滿警察組織的封閉而有的那些無的放矢。對世人打著“廣報廣聽”的名號,但“廣聽”隻不過是努力地裝出一副理解者的嘴臉,負責對記者夾槍帶棍的話點頭稱是,提供自以為是輿論代書者的記者們一個釋放壓力的管道罷了。“我們不過是消波塊而已”。當時的廣報官曾經如此自嘲,言之下意是指取悅媒體、建立虛與委蛇的關係、讓媒體批判警方的矛頭不會那麼尖銳就是他們全部的工作。

的確,廣報的曆史尚淺,所以應付記者的技巧未臻純熟也是事實。但是說到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地方警察尚未習慣“情報要由廣報室統一對外發言”這種警察廳[注]強加給下麵的製度。負責偵辦案件的是以刑事部為首的警界“前線部門”,但是發表業績的場麵卻是由警務部來指揮調度,也難怪他們會覺得這種形式是在剝奪前線的權限。在這之前,刑事部都是靠部長或課長的判斷直接控製報導的方向,對於底下某些一線刑警對記者透露一些自己的辦案功勞常常是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原本在刑事部裏並沒有宛如“女巫狩獵”般的肅殺之氣。

[注:日本負責統籌各地警察組織的中央行政單位。]

“廣報製度是黑船。”據說第一任廣報官曾經很感慨地說過這句話。如果把刑事部比喻成幕末[注],那廣報製度就是黑船[注]了。雖然剛開始導入的時候,刑事部毫不掩飾對警務部的深惡痛絕,但是後來偃兵息鼓,慢慢地接受了管理部門的新製度。不對,或許是有意地融入其中也說不定。從此,刑事部是由一群不計利害得失的人聚集起來的時代終於畫下句點,開始出現一狗票缺乏現場經驗、腦中隻有管理二字的上級幹部,他們把新導入的廣報製度當成代罪羔羊,巧妙地利用了這原本是要防止情報從處於放牛吃草狀態的現場泄漏出去的製度。隻要想通這一點,那麼一切就了然於心了。

[注:日本曆史上由德川幕府所統治的江戶時代末期。]

[注:江戶時代末期,強迫日本開放門戶的美國海軍船隊。]

事實上,現場變得高深莫測。總括來說,刑警們開始對值夜班的記者們三緘其口,“去問廣報的人”就像流行語一樣地蔓延開來,就連刑事部的辦公室也開始彌漫著一股互相牽製以防止消息外泄的氣氛。這股晦暗不明的氣氛逐漸轉化成忿忿不平,仿佛是要泄憤般地矛頭全都指向廣報室。拒絕提供任何有真憑實據的搜查情報,不僅如此,一旦報上出現獨家新聞,就把責任全部推到廣報室頭上。互相怨恨與猜忌更是助長了彼此的仇視。廣報室是警務部秘書課的直轄單位,看在其他人眼中,廣報室等於是本部長的眼線,彼此沆瀣一氣、蛇鼠一窩,也因此總是受到其他單位冷淡又帶刺的視線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