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態。因為綁匪也跟警方一樣不能大張旗鼓地使用照明設備,這麼一來不就找不到也回收不了漂流在黑暗中的行李箱了嗎?同時,警方對機械也很有信心。安裝在行李箱裏的發信器一直順利地運作著。設置在搜查指揮車上的接收器畫麵中也浮現出清晰的綠色光點,光點正緩慢地向南移動中。

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盲點。

在拋下行李箱的琴平橋下遊,僅僅三百公尺距離的右岸有一處稱之為“龍穴”的岩石區。那是個寬約三公尺的水中洞窟,這一帶隻要是從右岸被水衝來的東西都會被吸進這個洞穴裏。當地的居民當然不用說,在劃獨木舟或急流泛舟的玩家間都知道這裏是很有名的危險區域。

綁匪之所以要求從右側的水銀燈扔下行李箱,目的就在這裏。事實上,後來特搜本部以同樣的條件進行實驗,發現行李箱十次有九次都被吸進“龍穴”裏。綁匪隻要守在洞穴前,等行李箱被吸進來後將行李箱打撈起來,迅速搶走裏麵的錢後再把行李箱扔回河裏即可。據說當時的發信器還沒有精密到可以將那麼短的時間判讀為“停止不動”。

贖金到手後,綁匪離開河邊,先進到山裏再從附近的村子離開,也有可能翻山越嶺逃到鄰縣去了。順著河水繼續往下遊漂流的空行李箱,給了綁匪充分的逃逸時間。當那個行李箱從大裏村穿過八杉市,被D市北部的漁網勾住而終於不再漂流的時候,已經是七日的淩晨了。縱使到了這個節骨眼,縣警還是不敢出手。隻要綁匪現身來收回贖金的可能性還在,警方就隻能在離得遠遠的地方用望遠鏡持續監視。不眠不休的追擊劇一演演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直到中午過後漁網的主人突然出現,把行李箱打撈起來為止。包括三上在內,很多調查人員都是過了中午才知道“昭和天皇駕崩”的新聞。

最後,事情以最糟的結果畫下了句點。距離行李箱被打撈起來又過了三天,一月十日,在D市佐田町的廢車棄置場發現了雨宮翔子的屍體。因為野狗吠得太厲害,所以回收業者就把已經生鏽的轎車行李廂打開來看,結果看到慘絕人寰的畫麵。雨宮翔子的雙手被晾衣繩反綁在背後,眼睛和嘴巴都貼上了封箱膠帶,脖子上還有疑似被繩子勒緊過的暗紫色勒痕。

平成就這麼充滿屈辱地拉開了序幕。除了對凶手深惡痛絕以外,仿佛昭和的落日也被一起奪走的感覺始終拂之不去,讓人甚至沒有勇氣正視“平成”這個年號。出現在電視熒光幕上的昭和天皇送葬隊伍,象征著參與64初期調查的所有人的消沉。

三上把方向盤往右打。

轉進市道,再往前開一段距離,就可以看到“愛愛美發沙龍”的招牌。

腦海裏閃過雨宮的臉。那一天,在那座琴平橋上,浮現在水銀燈的燈光下,褪盡了血色的臉。當時他還沒有絕望,臉上還有所期待。那張臉拚命在告訴自己“我已經把贖金丟下去了,這麼一來女兒就能回家了”。

跟白天看到的雨宮判若兩人。

如今雨宮的臉上再也沒有任何期待,什麼也不相信了。

雨宮被奪走的不隻是感覺和信念,而是活生生的、視若珍寶的可愛女兒。雨宮隻是在失去了女兒的世界裏漂流,無關昭和、也無關平成。

三上加快了車速。

亞由美還活著。在農村與新興住宅區錯落的風景前方,塑膠帆布搭成的巨大溫室正反射著陽光,閃閃發亮。雨宮的存在感覺起來已經變得好遙遠了。

11

三上把車子停在沒有鋪上柏油的馬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