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因為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懂。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是知道。放學回到家,明明我媽在家,家裏卻仿佛一個人也沒有。我知道她會問什麼,無非是今天學校裏發生了什麼事之類的問題,也知道自己會怎麼回答,那是一種非常空虛的感覺。即使我爸回來也一樣,家裏依舊是沒有半個人的感覺。即使現在回想起來,記憶裏也全是沒有人的風景,例如從窗戶吹進來的風和陽光、綻了線的沙發、架子上滿布塵埃的玩偶……”

三上凝視著黑暗,愈聽愈覺得美那子說的話跟亞由美的問題似乎八竿子打不著。雖然腦袋跟不上,但美那子的心路曆程還是成了聯係兩人的一條線。跟父母不親、渴望愛情,所以才想要從事能討人喜歡的職業。一切因此而起,並因此鑽入牛角尖,想要否認自己最原始的心態,最後就連女警的工作都變得很痛苦……

不要緊吧?

美那子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解釋三上講的這句話呢?就在她的人生陷入低潮,哭了一整晚的第二天。她才剛把心門密不透風地緊緊關上。所以她以為三上看穿的並不是她哭到天亮的事而是自己的整個人生,所以才感到戰栗。她以為三上那句話是對生長在“別人家”、始終被囚禁在這個束縛裏的自己說的……。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也或者明知是誤會卻還是當成神的啟示,所以美那子現在才會躺在他旁邊,在女兒離家出走的家裏一籌莫展。

美那子不再說話了,三上也閉上雙眼。黑暗變得更深沉了。美那子已經睡著了嗎?還是仍注視著黑暗呢?一切都好安靜,連時間的感覺都消失了,就連自己躺在棉被裏的感覺也快要消失的時候,耳邊傳來美那子的聲音。

“要是她兒子能回來就好了。”

“嗯?”

“科搜研那個人,要是肯回來就好了。”

回來就好……。

“說的也是,要是他願意回來就好了……”

“可能就是你也說不定。”

“什麼意思?”

“那個人需要的可能就是你也說不定。”

是這樣嗎……。

他已經不想思考,也無法思考了。輕歎了一聲,黑暗再度籠罩著整個空間。

三上做了惡夢。

夢見父親的戰友張開手肘,行了一個陸軍式的禮。然後以這樣的姿勢嚎啕大哭。

是誰殺了她?

為什麼要殺她?

全裸的雨宮翔子正躺在巨大的珍珠貝殼裏,臉和手都閃閃發亮地反射著七彩的光芒。再仔細一看,那是美雲的臉,已經變成土黃色,鼻子和唇瓣也都開始腐爛了。

我不要這張臉!我想死!死了算了!死了最好!

唉……我明明是想受人喜愛才當上警官的。

唉……我明明隻有這麼一個願望。

真是太可憐了,怎麼會這麼可憐啊!

父親的戰友邊哭邊呢喃。父親和母親也都跟著哭紅了鼻子,就連腳邊年幼的三上也哭了。已經打破的鏡子再怎麼樣也無法回複,隻能發出絕望的啜泣聲。

59

鞋子今天早上也被擦得好亮。

長官視察就是明天了。三上打起精神,離開家門。今天一整天,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足為奇。不過至少各大早報都沒有異狀,隻有昨天那些獨家新聞的後續報導充斥在各家的版麵上,而且也沒有看到刑事部新設的“陷阱”。

第一個異狀是在他抵達廣報室之後發生的。藏前和美雲去了解建設新廳舍的丈量工程,隻有諏訪一個人臉色暗淡地等著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