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整張臉都蓋滿了泥土和塵埃,和印第安野人差不多,我壓根沒覺得他長得有啥特別的。我拍掉屁股上的灰塵,爬了起來,聽到他用命令的語氣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莉齊。”我滿不在乎地告訴他,“你叫什麼?”
“你好,伊麗莎白。我是湯姆·裏德爾。”他雙手插在破爛的褲子口袋裏,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萊斯特街不是你的地盤。不要在這裏發號施令。”
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天起,他就總是喜歡叫我的全名,盡管整條萊斯特街上的人都叫我莉齊。
從那天起,我和湯姆的野蠻戰爭就開始了。事情大約是在一天黃昏開始發生轉變的。那天天色昏沉,肮髒的馬路邊堆積著腐臭的垃圾,沉沉的霧靄在東區的貧民區浮動。我像往常一樣蹲在萊斯特街口的屋頂,手裏抓著一把尖利的石子,像貓頭鷹一樣警覺地看著黑黝黝的路口。
三個骨瘦如柴的男孩出現在了垃圾箱旁邊。
我變得興奮起來。
我仔細瞄準了他們,然後控製著一顆石子準確而用力地砸向他的腦門,然後是第二顆,第三顆……
我看著那群孤兒院的耗子們紛紛倒下,心裏湧起了一陣狂野的滿足感。我才是萊斯特街的控製者,我心想,湯姆,永遠也別想贏過我。
我正得意地笑著的時候,一條嘶嘶吐著舌的黑色小蛇突然出現在了我身邊。我嚇得大叫一聲,一頭栽下了屋頂。那場驚嚇簡直就可以用慘烈來形容,正當我想我的小命就要結束在7歲這年時,一個懷抱接住了我。
湯姆·裏德爾抱著我摔倒在地上,兩個人都人仰馬翻。不過他比我更慘一些,因為他成了我的人肉墊子。我像八爪魚一樣趴在他的胸口,抬起頭,睜著亮晶晶的黑眼睛,驚魂未定地看著他。
他悠然自得地躺在地上,一手扶著我的腰,笑了笑,陰森森地問:“現在誰才是萊斯特街的老大?”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是你放的那條蛇?”
他也站了起來。他穿著一件黑襯衫和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走上前,把我抵在了長滿雜草的磚牆上,輪廓清晰的英俊小臉上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是的,就是我。我非常不喜歡你攻擊我手下的人。我雖然也不喜歡他們,可是,請你按照我的規則來玩遊戲,明白了嗎?”
我氣鼓鼓地瞪著他,一聲不吭。
他又笑了,一邊把我更緊地鉗製住。他長得比我高,我可以感覺得到他的牛仔褲的皮帶按在了我的肚皮上,硬邦邦地生疼。
“要不,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他笑起來的時候,紅潤的嘴唇左邊微微往上斜著,看起來就不懷好意的樣子,“你親我一下,我就允許你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我寧可□□也不要親你。”我說。
他那雙非常漂亮的黑眼睛帶著受傷的神情看著我,烏黑的睫毛又長又密。我確定他那受傷的表情是裝出來的。
“你知不知道你長得非常漂亮,伊麗莎白?”他溫柔地說,一隻手鬆開了我的手腕,摟住了我的腰。
“我當然知道。”我不要臉地說。
他笑了起來。我突然伸手環上了他的脖子,他的身軀微微一僵,趁他放鬆的這一秒,我一腳揣在了他的腿肚子上,他沒有防備,往後麵倒去,被一隻死貓絆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我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飛也般的跑開了。
我和湯姆的戰爭除了關於誰來教訓孤兒院的孩子之外,還有泰晤士河邊的那隻橋洞的所有權。那橋洞可是個好地方,首先是地段好,麵朝泰晤士河,河對岸就是威斯敏斯特教堂,那風景簡直比希爾頓酒店的總統套房還要還牛逼,而且通風效果還特好。我知道湯姆喜歡蹲在裏麵打水漂,我呢,則喜歡蹲在裏麵讀小說。而且,我們兩都喜歡獨占這個明明可以蹲得下十個人的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