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自行車斜倚在高低不平的木柵欄上,車簍子裏裝著一把枯萎了一半的風信子。
我在這座房子二樓的臥室醒來,衝了個淋浴,披上那件半舊的開司米晨衣,沒精打采地往臉上撲粉底。我試了好幾種顏色的眼影,卻怎麼也不覺得滿意。我生氣地把那把小刷子砸在鏡子上,小刷子從鏡子上彈開,軟軟地落在了銀灰色的絲綢床單上。湯姆翻了個身,沒有醒過來。我轉過身,瞅了瞅他熟睡的臉,撿起了那把小刷子,賭氣地把它扔進了壁爐裏。
我換上幹淨的袍子,一邊紮頭發,一邊走下樓梯去做早飯。我擰開生鏽的水龍頭,灌滿了水壺,再把水壺擱在了火爐上。我打開廚房的門窗,沿著平整的石子路走出去,從信箱裏揀出信件和《預言家日報》。
住在約克郡的兩年是我人生中最平靜的時光。除了周末和假期,湯姆基本都在倫敦。我不太清楚他在對角巷那家叫做博金-博克的店裏的具體工作是做什麼的。那段時間我在家裏呆著,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閑暇時光。無事可幹的時候,我開始斷斷續續地寫一些回憶錄,整理湯姆和我之間的信件,有時候,我會走到村子另一頭的麻瓜小鎮兜兜轉轉,去教堂聽彌撒,生活簡簡單單。
那個早春的清晨,原本應當又是我平淡安寧的一天。可是報紙上的一條消息打碎了寧靜——
“瑪格麗特·蘭道爾於昨晚在阿茲卡班監獄自殺身亡,具體死亡時間尚不清楚。本報記者正在魔法部法律司緊急事件辦公室獲取第一時間消息。據可靠消息稱,瑪格麗特·蘭道爾死於過量服用了活地獄湯劑。目前,魔法部尚未對蘭道爾小姐的意外去世做出任何官方表態——”
我的思維回到了1943年的夏天。我們五年級那年的最後一個星期。
自從那次湯姆衝著發火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理過我。我們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冷戰,一直延續到了O.W.L.s考試前夕。
和他有關的緋聞總是在學校滿天飛。我的姐姐瑪格麗特,那個傻頭傻腦,胖乎乎的矮姑娘,還有總是不離他左右、神情冷漠的西爾維婭,還有好幾個斯萊特林的姑娘。女生們聚在一起聊天的時候總是喜歡嘰嘰喳喳地爭論到底誰才是他的女朋友。
我在圖書館寫作業,或者捧著書在教室門口排隊的時候,總能在身邊人的閑聊中聽到關於他的各種事情:“裏德爾在黑魔法防禦術的課上和老師爭辯障礙咒的原理——”、“湯姆·裏德爾收到了魔法部國際魔法合作司的優秀年輕巫師論壇的邀請——”……
我默默聽著這些話,覺得他離我越來越遠了。從前我們在走廊裏遇到,總是我躲著他。而現在,我幾乎在走廊上遇不到他,因為他早早地就避開了我。
我挺後悔上次一時衝動說出的那句話。那句話一定讓他想起了我們三年級的那場可怕的爭吵。可是,直到他不再搭理我的幾個禮拜之後,我才突然意識到了他不理我的原因:他不再信任我了。
好多年後,西爾維婭在蘇格蘭找到我。她告訴我:“他這輩子沒信任過任何人。也許很久以前他信任過你,可是你自己毀了他對你的信任。”
我問她為什麼。她鄙夷地看著我,說:“你真的以為他不知道你為什麼去了聖芒戈?還有,你真的以為他不知道鄧布利多在打什麼主意?”
她告訴我,湯姆在四年級的時候就可以判斷出誰在說實話,誰在撒謊。因為他是個不動聲色的攝神取念高手。她還告訴我,眼裏帶著不屑的神情:“他沒有對你用過攝神取念,因為你撒謊的本事太差了。他不用侵入你的大腦就知道你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