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板著臉沒吭聲。

“莉齊?”她又問了一遍。

“除非有人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憑什麼按照你們說的辦?”我說。

西爾維婭不耐煩地砸了砸嘴:“我說過不關你的事!”

我木然地站起身,一語不發地離開了有求必應屋。

好多年後,我才明白當時的我是多麼任性、衝動、易怒。我們都是這樣。

我離開他以後的一個冬日,我記得應該是1955年,西爾維婭跌跌撞撞地移形換影來到我在愛丁堡的公寓,泫然欲泣地告訴我:“他在第二次變形試驗中受傷了。他情緒失控,殺死了好幾個食死徒。他暈過去的時候,我像你當初一樣,拉著他的手給他唱歌。他用力握緊我的手,幾乎要把我的手骨捏碎。他醒過來,又暈了過去。醒著的那幾分鍾內,他隻對我說了一句話,伊麗莎白,你回來了。”

說到這裏,她停了下來,似乎所有從前強忍著沒有崩潰的驕傲都已不複存在。

“你知道嗎,莉齊。”她說,絕望而頹廢的神情使她的麵容變得不再年輕,而是飽經風霜的樣子,“那首歌明明就是我第一次唱給他聽的。可是他不記得。他記得的隻有你。”

她那雙烏黑的眼眸裏倒影著窗外冰冷的雪花,我看著她的眸子,想到了寒冬時分森林深處的一口古井,幽深的水麵閃著微光,像一個黑白無聲的恐怖夢境,吞噬了全世界的悲哀。

她坐在我那張擺在窗子前麵的格子布沙發上,頹然地用手按住額頭,把額前的頭發都推了上去。

“有煙嗎?”她問我。

我搖搖頭:“我第二次流產之後就戒煙了。”

我說的是實話,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當時聽完我的這句話,西爾維婭就像瘋了一樣,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利刺耳的笑。這笑聲裏充滿了濃濃的諷刺,鄙夷,還有我聽不明白的東西。她又一個人笑了一會兒,沒有再搭理我,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離開了我的公寓。

寫到這裏,我停下了筆,微微顫唞著走到漸漸被雪花覆蓋的窗口,看著外麵空無一人的街道和鐵灰色的天空,茫然地想起了西爾維婭的三個幼小的女兒。如果我的孩子可以活下來,他或者是她應該也會有貝拉的頑皮淘氣,納西莎的甜甜笑容和安多米達的可愛天真。

我把額頭頂在冰冷的窗玻璃上,閉上眼,想起他冷峻的臉和不動聲色的眼睛。他沙啞而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溫柔地低語:“伊麗莎白,你回來了。你終於回到我的身邊了。”

我仰起臉,緊緊閉著眼,溫熱的淚水從睫毛之間慢慢溢出,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來。

☆、獵人的陷阱

作者有話要說:  【開頭合唱團唱的曲目,取自羅馬天主教讚美詩“As the Deer”】

“As the deer panteth for the water,(就像鹿渴望溪水)

So my soul longeth after Thee.(我的靈魂渴望著你)

You alone are my heart’s desire,(你是我心唯一的渴望)≡思≡兔≡在≡線≡閱≡讀≡

And I long to worship Thee. (我渴望仰慕你)

You alone are my strength my shield, (你是我的力量和盾牌)

To you alone may my spirit yield. (隻有你我的心魂得以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