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得其樂地繼續給我的柑橘剝皮。
快到感恩節的時候,梅琳達被奶媽和護士送了回來,一看到活蹦亂跳的女兒,弗朗西斯的臉色就明朗起來。原本他就在和我冷戰,梅琳達一回來,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她去買新衣服,騎馬和看魁地奇了,幾乎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
梅琳達不喜歡我。不過還好,她不是小時候的我,不會使各種各樣的花招來整我。和她的父親一樣,她是個心高氣傲的斯圖亞特,把對我的不喜歡表現為冷漠疏離的態度上。
我知道家裏的仆人們都在議論我們冷戰的事情。一天晚上,我的心情特別鬱悶,於是,我趁貝卡沒注意,一個人去了倫敦東區。
和我們居住的倫敦西區相比,臨近聖誕的倫敦東區愁雲慘淡,肮髒不堪。我在街頭慢慢走著,心裏有一種蕭條零落的感覺。
我在斯圖亞特的社交圈子裏從來都沒有歸屬感。我來自於這個肮髒而罪惡的世界,我天生就不是一個文雅迷人、說話輕聲細語、戴著假麵的貴婦人,我就像是在公園裏光著腳跳舞的吉普賽女郎,穿著火紅的長裙,過完了今天不管明天,放肆而大膽,那才是我生命應有的常態。
我隨處亂走著,不知不覺經來到了熟悉的河邊。天寒地凍的11月,河水都結了冰,一陣霧氣從岸邊的平民窟湧過來,垃圾堆積成山,流浪狗和流浪貓在垃圾中翻找著食物,而流浪的人漫步在河邊,尋找著精神的依托。
走了好久,我也累了,渾身冰冷地在河邊坐下,看著霧氣朦朧的泰晤士河發著呆。天色昏沉,一場暴風雪又在天空中醞釀,我看著河對岸的朦朧燈火,腦子裏想起地竟然都是小時候蹲在橋洞裏看到的畫麵,記憶中的燈火那麼溫柔,象征著倫敦西區的高貴和繁華,或許還有那個小女孩心裏的虛榮的夢想。
可是我想要的,隻是泥潭裏的那個男孩的一個吻。
“伊麗莎白?”一個不太確定的聲音在我身後響了起來。
我轉過身,竟然看到了湯姆。他大步向我走來,脫下`身上厚厚的鬥篷包在我身上,眉頭緊皺:“你在這裏做什麼?你渾身都在發抖。”
我想站起來,可是一站起來就兩腿發軟,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才沒有摔倒。
我漸漸穩住自己,然後鬆開了他,低下頭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反問他:“你在這裏做什麼?”
他笑了笑:“來見一個朋友。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叫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熟練地報出我家的地址。他把我扶上車,自己卻沒有上車。
“再見,斯圖亞特夫人。”他安靜而禮貌地對我說。
“再見,裏德爾先生。”我也淡淡地說,然後滿意地看到了他的眼裏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
到家時已經九點多了,又開始下大雪了。我進門後脫下濕淋淋的鬥篷,換下泥濘的靴子,往樓上走去。
臥室裏黑漆漆的,沒有人。我剛到床頭,正打算換衣服,有人輕輕拉了拉燈繩,床頭燈亮了起來,弗朗西斯翹著腿坐在沙發上,神色冰冷地看著我。
“你去哪裏了?”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平靜地說:“出去走了走。”
“去哪裏走了?”
因為太累了,我也沒力氣跟他發脾氣,一陣又一陣的倦怠和不耐煩湧上心頭:“我又沒長翅膀,能走多遠?”
弗朗西斯把手裏的雪茄丟在煙灰缸裏,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站起來,走過來看著站在床柱子旁邊的我,一手捏起我的手腕,痛得我直吸氣。
“你和誰出去了?”
“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