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對他說:“其實我挺喜歡山茶花的。”

他一邊看著一份助理給他寄來的公文,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女人都喜歡這種花。”

車子繞過花園開到大宅門口的時候,立著攝政王時代高大石柱的門廊前已經站著一排穿清一色燕尾服的男仆了。管家給我打開門,我走下車,把墨鏡推到頭發上,微微一笑,和聲道:“你好,克勞德。”

他對我微微鞠了一躬,客氣地說:“你好,斯圖亞特夫人。”

我抬頭看著熟悉的灰色建築,一邊摘下手套和圍巾,遞給了克勞德,跟著替我提行李的幾個男仆往樓上走去。

這是我幾個月來第一次回來。七月份在諾桑伯蘭莊園,我和湯姆的那一支探戈可謂是一舞成名,從前認識我的和不認識我的,全都開始說起各種各樣的難聽閑話來。七月底我離開倫敦,獨自前往約克郡鄉間的那座紅磚房居住時,關於我和弗朗西斯分居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倫敦。

對於這些流言蜚語,我和弗朗西斯的態度出奇地一致——置之不理。我們都知道,如果站出來否定,那隻會越抹越黑。不予理睬的話,那些處心積慮散布閑話的人隻會自討沒趣。

我離開倫敦的時候,吉莉安和貝卡陪著我去了約克,替我收拾房間。吉莉安和貝卡都是居家魔咒上的好手,隨意揮舞著魔杖,念了幾個熟練的咒語,就幫我換好了起居室和臥室的牆紙,把床單和被套全都扔進洗衣機,把嶄新的瓷器擦拭地閃閃發亮。

貝卡在樓上打掃的時候,我和吉莉安在廚房外麵的院子裏晾曬被單。我們站在洗衣籃旁邊,用魔杖指揮著被單懸浮到半空。雪白的被單在陽光下撲棱棱飛舞,散發著肥皂的清香。我們不用擔心會有麻瓜經過不小心看到這驚人的一幕,因為一片蘋果園和淙淙的小溪把我的房子和薩凡納山穀裏的麻瓜村落隔開了。這裏離大路也很遠,村子裏的麻瓜出行絕對不會經過這裏。

“下個星期我們就要參加主治療師的第一次考核了。”吉莉安說,揮了揮魔杖,一套床罩騰空而起,“你準備地怎麼樣?”

我聳聳肩,仰著腦袋搖了搖頭,感受著落在我臉上的陽光的溫度。

“你打算怎麼辦?”吉莉安問,用的是一種實際的語氣。前幾個月出了那麼多事情,聖芒戈的其他同事見了我都會議論紛紛,隻有吉莉安依舊站在我身邊。她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不喜歡議論別人,也不喜歡聽別人嘴裏的流言。她對我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但是從來不會去和別人亂說。

“我不知道。”我誠實地說,“好好工作唄。”

吉莉安點點頭:“我也是啊,也許有一天我也能遇到一個帥氣有錢的病人家屬呢。”

我和她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來。隻有她才會和我這樣直言不諱地開玩笑,我也不會在乎。

主治療師的考試結果出來了,不出意料的,我沒有通過,而吉莉安通過了。七月到十月,我繼續在醫院實習,一邊準備下一年七月底的主治療師考核。

住在約克郡的時光是我生命中最平靜的日子。湯姆和我每周都會寫信。我曾經猶豫過是否要去倫敦看他,或者邀請他來看我,可是在八月底的時候,《預言家日報》登出了湯姆和阿德萊德·史密斯訂婚的消息。

那則訂婚的消息就是他給我的信號吧。我們有過瘋狂的過去,可是眼下,我們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有我的丈夫和孩子,我要考慮我的家庭的名聲和我的孩子的成長。而湯姆有他的未婚妻,他要考慮他的事業和他未來的家庭。生活讓我漸漸懂得,一分鍾的激情,剩下的是一輩子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