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線條清晰俊逸,大約二十多歲。他走到窗前,聳了聳肩:“誰說我輸了?裏德爾都被我揍暈了。”
“那是誰把你的腿打瘸的?”托尼丟下掃帚,壞笑著說,拿起一杯水。他剛剛打完魁地奇回來,汗濕的金發豎在腦門上,看起來和刺蝟一樣。
“伊麗莎白·布拉德利。”亞麻色頭發男孩說。
托尼一口水噴在胸`前。
“什麼?”他一邊咳嗽,一邊說,“莉齊?看在梅林的份上,弗朗西斯,她知道你是誰嗎?”
弗朗西斯的臉上還帶著尚未褪去的淡淡雀斑。他哼了一聲說:“她當然不知道。她還以為我是孤兒院的一個混混呢。”
“看在梅林的份上,”托尼又說了一遍,“你最好不要再在她麵前出現了。”
“這個可能性倒不大。”弗朗西斯諷刺地說,“裏德爾把她看得牢牢的,唯恐我再靠近她。”
“你還是喜歡她的,是不是?”托尼試探地問。
弗朗西斯看了看表,麵無表情地說:“我該回斯特蘭德街了。今天勞拉過來吃晚飯。”
弗朗西斯·斯圖亞特是在1941年底,也就是他21歲那年和勞拉·格林格拉斯結婚的。婚姻生活如同他早就預期到的那樣波瀾不驚,一潭死水,一切都按部就班,在老斯圖亞特先生的安排下進展地穩穩當當,沒有任何差錯,也沒有任何樂趣。
1944年夏天,也就是他24歲的那年,勞拉和他大吵了一架,獨自前往北歐旅行了。他覺得很鬱悶,便抽了個空去法國看望傑奎琳母女,順便散散心。梅琳達出生以來,他一直對家裏的事情不多過問,一概全都留給勞拉處理。女人的怒氣積壓起來,總有一天會爆發的。
他已經打算好等勞拉回來就和她商量離婚的事情了。老斯圖亞特先生半年前已經去世了,而弗朗西斯自己也已經不再是剛結婚時的那個羽翼未豐的年輕人了。
到了周末,他一個人開車去了蒙特卡洛。那是一個晴空萬裏的夏日,德國人已經撤退了,公路上不時會有英國兵設立的哨卡。他到酒店開好房間,天氣炎熱,他換上一件麻瓜的T恤,戴著墨鏡,往海灘走去。
蒙特卡洛的天空蔚藍耀眼,從陰沉沉的倫敦來到這裏,簡直就像囚禁已久的犯人重獲自由一樣痛快。雪白的海灘上插著五顏六色的陽傘,孩子拿著遊泳圈,尖叫著往海水裏跑去,穿著色彩鮮豔的漂亮女人們躺在毯子上曬日光浴,好幾個皮膚曬成小麥色的法國女人衝他露出明亮的笑容。
弗朗西斯摘下墨鏡插在胸`前的口袋裏,禮貌地對那些衝他打招呼的女人笑了笑,往酒吧外麵的一溜彩虹色遮陽傘走去。
十六歲的伊麗莎白穿著白色連衣裙,頭戴一頂大大的亮黃色寬邊草帽,獨自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手裏轉動著一隻玻璃杯,蜷曲濃密的栗色長發在帽子下麵如同波浪一般垂落下來。她臉上的輪廓還帶著尚未褪去的孩子氣,眉梢卻已有了年輕女人的溫柔細膩。
她正盯著自己手裏的酒杯發著呆。弗朗西斯在她身邊坐下時,她都沒有注意到。
弗朗西斯對侍應生熟練地打了個響指,用夾雜著法語的英語說:“Martini,double ice, no shake, s’il vous plait.”
他從小就在法國長大,直到11歲去霍格沃茲讀書時才回到英國居住,所以他能說一口流利純正的法語,完全可以冒充一個地道的法國人。記得一年級和二年級的時候,他還常常因為濃重的法國口音在學校裏遭到同學們的嘲笑。
他說話的時候,伊麗莎白轉過頭看了看他,一雙清澈的眼睛明亮有神。他端著玻璃杯,衝她晃了晃,露出一個微笑。
“Bonjour,mademoiselle.” 他用調笑的口吻對她說。她臉上立刻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真是個小姑娘,弗朗西斯心想,忍住想笑的衝動,男人和她開個玩笑她都會當真。
她頭也不抬地說:“我有男朋友了。”
他更加想笑了,於是聳聳肩:“那又怎麼樣?”
她看了看他的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認真地說:“你已經結婚了。”
弗朗西斯繼續逗她,作出一副困惑的樣子來:“那又怎麼樣?”
伊麗莎白搖搖頭,拿起酒杯就走開了。弗朗西斯笑著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喝了一口加冰的馬提尼,心裏湧起一陣難言的苦澀來——她終究還是沒有認出他。
“失望了?”托尼的聲音從身邊傳來。17歲的托尼看起來完全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穿一件白□□球服,墨鏡推在亂糟糟的蜂蜜色金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