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才不想對這個小丫頭承認自己沒朋友。他搖搖頭,說:“不是啊,我下午要看書,晚上才會和我的朋友們玩。”
“哦。”小丫頭說,有點兒不高興地扁了扁嘴,突然把手伸到了他麵前,淘氣地說,“你猜我手裏有什麼。猜中了我就送給你。”
“不知道。”他說。
小丫頭露出了受傷的表情,很委屈的樣子,撲閃著眼睛看著他。弗朗西斯心裏微微動了一下,為自己剛剛的冷淡態度感到了一陣後悔,於是他裝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說:“一隻蒼蠅?”
小丫頭搖搖頭,抿著嘴笑。
“一個糞蛋?”弗朗西斯故意逗她。
小丫頭皺著眉頭搖搖頭,得意地說:“我就知道你猜不到。”
她慢慢展開了手掌,她的手心裏什麼都沒有。弗朗西斯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她專注地看著她的手心,一會兒,一陣淡淡的霧氣從她的手心升起,憑空變出了一朵雪白的山茶花。
她拉過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她變出來的山茶花放在他手裏,仰著臉,露出一個的燦爛的笑容:“這朵山茶花送給你。我是伊麗莎白。你叫什麼名字?”
見他不說話,她又說:“這是一個吉普賽姐姐教我的。她說山茶花是用魔力的,如果一個男孩子把一朵山茶花送給他喜歡的女孩子,那麼這個女孩就永遠不會離開他了。”她又指了指海德公園的另一頭:“就是在那邊的廣場上跳舞的吉普賽姐姐。”
“謝謝你。”他捏著花朵,心裏覺得好笑,這個小丫頭還真把那些流浪漢的胡扯當真呢,“我是弗朗西斯。”
事後他發現,這個隻有六歲的小姑娘還真的什麼都相信,傻乎乎的,要是他說個謊把她給賣了她都不會懷疑。在那個八月的每一個星期一和星期五,這個小姑娘都會到海德公園找他玩。他總是嫌她太吵,可是良好的教養不容他對一個女孩子發脾氣,於是隻好默默忍受著。
他基本上都是自己看書,對她的唧唧歪歪不予理睬。有時候她一個人說累了,就躺在陽光下的草坪上睡覺。有一次,因為前一天剛下過雨,草地是濕的,所以她就坐在椅子上睡覺。沒過一會兒,她的腦袋就垂到了他的臂彎裏。他不耐煩地推了推她,可是她卻又往他身上爬了爬,索性整個人趴在了他懷裏,睡得更香了。
懷裏的小姑娘輕輕地呼吸著,一縷栗色的頭發垂在臉上,隨著她溫熱的氣息飄動著。她的身體也是溫熱的,那麼柔軟,好像是某種毛茸茸的小動物。弗朗西斯拿著書,不知為什麼,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那些曾經對他有著巨大吸引力的文字,此刻好像突然變得刻板乏味,失去了意義。
他小心地伸出手,略開了她臉上的頭發,指尖輕輕劃到了她的臉蛋。她的皮膚那麼柔軟細膩,他好像再去摸一摸。他看著她安靜的睡顏,覺得她的臉蛋好像天使一樣可愛,嘴唇帶著一抹誘人的紅,他好想湊上去吮xī一口。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他猛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甩了甩頭,他在想什麼?這孩子比自己小七歲呢。
他完完全全地沒有心情再看書了。
到了他14歲那年的暑假,他和她已經非常熟了。她7歲了,比去年懂事了一些,頭發也長長了。每次她都會蹦蹦跳跳地跑到海德公園來,老遠就叫著他的名字:“弗朗西斯!弗朗西斯!”
即使過了幾十年,她奔跑的身影依舊像昨日的回憶一樣清晰地映在他的腦海裏:她跑得那麼快,張開了手臂,好像一隻敏捷的貓,那雙她非常喜歡的,鞋跟都磨破了的紅色平底單皮鞋啪嗒啪嗒地敲過積著雨水的路麵,一路朝他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