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雖然我混得不咋的,但從來沒有向別人借錢的習慣,這是我最後的一點自尊。
我窮,你可以瞧不起我;你富有,但我向你借錢了嗎?沒有,所以我們是平等的。
事實上我也沒地方借錢了,以前一幫清談的朋友,已經好長時間沒有來往,總不能找上門去借錢吧。如果這樣的話,別人會怎麼看?
幾個至親呢?我搖搖頭。三個姐姐都在農村,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再說了,在她們眼裏,我應該算有錢人,斷沒有找她們借錢的道理。即便借,也不會隻借3000塊錢,在農村人的眼裏,3000塊錢已經不是個大數目了,難道我連這3000塊錢都差?
我心裏有一點兒小小的期待,期待著由嶽母來幫我們支付這筆保費。畢竟,購買保險這件事情,嶽母也起了催化作用,她疼愛自己這唯一的外孫。
如果她知道我的處境,而又力促購買保險的話,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她要幫忙付錢?
這是一種可恥的想法,但我不得不承認,我有這樣的期待。
以前我沒錢為兒子買奶粉的時候,不也是嶽母幫忙出錢購買嗎?
所以我雖然為保費發愁,但也沒有到日夜憂思的地步。
2005年12月1日 星期四 陰
薑姓女人又來找我要過一次錢,我以不湊巧沒帶錢在身上為借口繼續拖延下去。但我不能老是找各種借口拖延。好幾次,我都準備讓周媛找她母親幫幫忙,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我覺得我已經夠拖累周媛一家的了,雖然我從沒找周媛父母借過錢,但有好長時間都沒給他們交生活費了,他們也從來沒吱過聲。所以,如果他們不主動提出來幫我,我不好意思向他們提出需要幫助。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自從我欠了薑姓女人的保費後,在接下來和周媛一家人的相處過程中,我們之間的交流更少了,空氣中彌漫著一些尷尬的氣息。
有一次,兒子問我:“爸爸,你是不是很窮?”
我心裏一陣酸楚,一個父親麵對兒子這樣的問題,除了酸楚還有疼痛。
我感到我正在失去一些什麼,至少,正在失去周媛一家對我的耐心。
兩天後,我在公交車上接到嶽母的電話,她說薑姓女人又拿保費來了。
我覺得實在不能再拖欠下去了,便試探著問嶽母能否先幫我墊付一下,等我有錢了回頭再給她。
電話斷線。
我怔了半晌。
我開始考慮我和周媛的關係。結婚五年了,這五年來,我沒帶給周媛任何希望。頭兩年也還罷了,特別是近三年來,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周媛和她的父母口裏沒說過什麼,但是心裏的失望已經表露無遺。
事實上,他們已經在透露他們的態度了。在我困頓的時候,他們沒有對我表示不滿,這本身就是一種態度;而在給兒子買保險的事情上,又是一種態度。
我已經被邊緣化了,雖然我從來都沒核心過。
我會被放棄嗎?不知道,主動權不在我。像我這樣連自己都養不活的人,還能掌握婚姻的主動權?
隻是兒子讓我揪心。我不希望兒子在一個單親家庭中長大,不管他是跟我還是跟周媛,都會在他幼小的心裏留下創傷。
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很多事情,該承受的還得承受。
我想到弟弟那裏住一段時間,一是可以暫時回避無錢繳納保費的尷尬;另外,我想留出這麼一段空白的時間,來看看我和周媛未來的走向。
我給周媛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我經濟狀況很不好,暫時無法支付保費,我將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家,在我回家時我會把兒子的保費帶回去。
周媛沒有回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