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說:“好好,不讓三子,讓先總讓得動吧,你請。”
誌權執黑先行,輸了一盤。
老頭得意地說:“北方人有句俗話,是騾子是馬牽出來看看。”
誌權說:“你這種下法,算什麼,從來沒見過,野路子,勝之不武。”
老頭說:“笑話,笑話,什麼叫勝之不武,勝就是勝。”
誌權臉色不好看,說:“再來。”
又來一盤,誌權又輸了,誌權後悔不迭,兩次都是不該輸的棋。
老頭說:“看起來讓三子,還是跟你客氣。”
誌權說:“說得出。”
又執黑先行,這回誌權贏了,老頭點了煙抽。
誌權說:“你這棋,真是沒有什麼。”
老頭說:“不是二比一?”
誌權說:“你這棋,贏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什麼時候你跟我舅舅下一回,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老頭朝誌權看看,說:“你舅舅?是誰,這地方能和我走幾下的也不多,我怎麼不知道有你舅舅那樣一個人,他叫什麼?”
誌權想了想,說:“他姓王。”
老頭說:“和我同姓,倒是好,王什麼?”
誌權說:“王,王……反正是姓王,王一,王一什麼。”
老頭看了誌權一眼,說:“哈,王一峰。”
誌權說:“你怎麼知道,你也認識他?”
老頭說:“那當然,還有誰能不認識自己的,隻是不知道哪裏多出來一個臭棋外甥。”
誌權也不覺得難為情,說:“噢,你就是王一峰,小文的舅舅,也不見得怎麼樣麼,小文說得真是很了不起似的,讓我如雷貫耳呢,今日相見,真是不過爾爾。”
老頭說:“你就是小文的那個呀,小文把你吹得,棋聖似的,原來這麼個臭棋,笑煞我也。”
誌權說:“小文怎麼會告訴你我的事情,你明明瞎說,小文家和你不來往的不是嗎?”
老頭說:“聽她的,她家老頭子不睬我,她和她娘還能不睬我呀,再說本來是她家老頭不好麼,你想想天下哪有那樣的理,下棋下不過我,就說不跟我來往,要我輸給他再讓我進門,我輸給他,他那點水平,我想輸還不知怎麼輸法呢。”
誌權笑起來。
老頭說:“我跟他說,你要下過我,先拜我為師,他就說永遠也不下棋了,哪能呢,這幾天心裏不知道怎麼活爬著呢。”老頭幸災樂禍地笑。
誌權說:“怪不得,我去了也不和我說話,躲在屋裏說是改作業本子。”
老頭說:“改什麼作業本子,肯定是在看棋書,想吃掉我,長棋,沒那麼容易呢,小夥子,怎麼樣,拜我吧。”
誌權說:“你說得出,跟你學棋,還不把我的好棋學壞了。”
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後來又下了幾盤,兩人互有輸贏,誌權輸得多些,老頭很得意,還要再下,後來就進來一個人,朝他們看看,說:
“你們是誰,怎麼到院長室來下棋,誰讓你們進來的?”
老頭說:“當然是院長叫我們進來的,你知道我是誰?”
那人倒有點吃不透,又看看老頭,沒有說話。
老頭說:“你是新來的吧?”
那人點頭,說:“院長叫你們進來,院長自己怎麼不知道,人家告訴他屋裏有人在下棋,他還問我是誰呢。”
老頭說:“院長老糊塗。”
那人說:“那我去問問院長再說。”
那人一走,老頭就對誌權說:“我們走吧,今天也下得蠻暢了是吧,互相水平也都有數,你大約差我三子。”
誌權說:“你說得出,明天我們再來。”
老頭一邊說話一邊聽著外麵的聲音,說:“我們不要到這地方來,這地方人太多,沒有意思,還是到我家去。”
最後說好隔日到小文舅舅家再下,他們走了出來,走出一段,就聽後麵有人在說:“喏,就是他們,那老頭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