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從平淡無奇的睡夢中醒來,我和以前每個清晨一樣,習慣性地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望向窗外。
天空依舊隻是藍,沒有一絲雲,連一隻飛鳥也沒有。
Alkaid掐著點進來催我披上外套免得著涼。
伸伸懶腰,走到陽台放眼遠眺,突然發現視野之內一片蕭索,幾乎所有的落葉喬木都在一夜之間掉光了葉子,才驚覺冬天終於光臨這座城市。
無論科技怎麼進步,人與自然總是越來越疏遠,除了被動地感覺冷熱幹濕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關聯。
陽台小溫室的玻璃微微霧濕,湊上前貼緊玻璃觀察,發現牽牛花開出了淡藍色的幾朵,不禁也跟它們一同微笑起來。
和平已經持續一年零五個月,一個又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清晨,對於剛剛從走出戰火、重建家園的人們來說,實在是神明最好的饋贈。
我飛快地洗漱,換衣服。時針已指向七點半。
隱約的歡聲笑語透過陽台薄薄的牆壁傳來,就像早上的空氣一樣清新。隔壁住著一對小夫妻,丈夫是一間小診所的醫生,妻子是家庭主婦,一個月前剛生了一個天蠍座的女孩兒。有時我出門出得晚,或者回家回得早,就會在門口碰到他們,女孩兒用一塊挺稀罕的花布包著,粉嫩的 一團睡在父母懷抱,非常幸福。
“Alkaid,我的唇膏呢?幫我拿下。”我說。
“昨晚被你丟在衣櫃最上層的左側,我腿腳不好,自己去拿。”
我的Alkaid日漸顯出老態了。
她變得喜歡談論自己身體的毛病,今天向我抱怨頭暈耳鳴,明天向我抱怨視物不清,後天向我抱怨關節僵硬、☆
菁英學園每個禮拜都有公開講座,並進行現場直播,薩莎和我很不同,對每個學術領域都好奇心旺盛,每當有她感興趣的講座,便會丟開手邊的工作溜到我這邊觀摩學習。
導師去世後,辦公室歸我所有,整個研究所,就隻有導師的辦公室有電視機。挺老舊的一個,大而扁平的液晶屏幾乎占滿一麵牆壁,嵌在其中已經搖搖欲墜。
今天是數學所的講座日,數學方麵的知識對薩莎的研究確是有所助益的,於我卻純粹對牛彈琴。
兩個小時裏,大腦構造異於常人的教授們激情澎湃,對著話筒抑揚頓挫地發表高見,而我隻將教授們的高談闊論當作背景音,一心整理我的語言材料。
辦公桌上的時鍾顯示為早上十點整。
“以一個骰子的數字,從八個人當中公平地選出一人,請問至少需要擲多少次骰子?”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有人會回答3次,有人會回答1次。”
“回答3次的思路大致是,先取6和8的最小公倍數24,再平分成8等分,得到3次。”
身旁“喀拉”一聲,我扭頭一看,隻見Alkaid豎起了尖尖的耳朵。
“而回答1次的理由則是,一般人在擲骰子的時候多半隻能看到上麵一麵和側麵兩麵的數字。”
“也就是說,一定可以看到三麵,將三麵的數字相乘之後,就會出現6、8、15、20、36、48、90、120這些數字中的某一個,出現的概率為1/8,因此才有可能從八個人當中公平地選出一人。”
“很遺憾,以上的答案都是錯的,正確的答案,應該是0次。”
話音剛落,我聽到台下響起一片輕微的騷動。
看來是個相當出人意料的答案。
Alkaid的金黃眼睛異乎尋常明亮,她聽得出神,一動不動,幾乎成了一個1:1的貓模型。
我不禁感到好笑,Alkaid原有的芯片上保留了大量醫學信息,後來導師和我又為她輸入了不少資料,但這其中絕不包括任何數學資料,Alkaid怎會表現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呢?
“科學家曾經研究過骰子掉下來時的運動,結果發現這是由於運動能源的偶發性消滅,造成六個獨立事件的全體集合U。”
“如果骰子是漂浮在沒有上下之分的宇宙空間,1次的答案也有可能成立。”
“也就是說,如果必要的運動能源為零的話,我們的手就根本不需要去接觸骰子了。”
“Alkaid,你對這種數學問題有興趣?還是……隻因為喜歡這個人的聲音呀?”我揶揄了她一下。
然而,Alkaid好像沒有聽到似的,隻專注地豎起耳朵,盯緊屏幕。
“這個世界上有數十萬個骰子,我們隻要看其中一個骰子就行了。如果人類的眼睛是公平的,那骰子上麵的數字也能確實地出現1/8的機率。”
“也許有人會說,這種回答沒有任何科學依據。所謂‘公平的眼睛’,難道能夠以數學公式來表示?”
“我的答案是,完全可以。”
台下又是一片輕微的騷動。
“若δ個獨立條件造成某種狀況,則機率為1,可是就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