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件而言,假設發生的機率為α,不會發生的機率為β,則根據排中律的原理,α加β應該會等於1。”
他的語速控製得十分恰當,聲線也的確動聽,沉靜,清越,卻毫不流於單薄。
似乎還帶著極其微弱的鼻音。
——等等,鼻音……鼻音?!
我猛一抬頭望向液晶屏,卻隻看見一個超級遠景,寬敞的講學廳內座無虛席,站在講台上的那個人一襲白大褂,即便是遠觀,也異常出眾。
他是誰?
“問題是以人類的思維而言,不一定會得到這個結果。”
“因此,所謂‘公平的眼睛’就應該是——”
“阿光,你也發現了麼?”Alkaid轉過頭,一雙金黃眼睛異常明亮,甚至有些灼目了,“他有意讓自己的發音靠近現在的新大陸標準語,但不以標準語為母語的人,是無法在運用標準語時完全排除母語幹擾的。”
“現下的新大陸標準語不存在鼻音,而且,根據數據庫中記載的現存各地族群的資料,雖然有少部分還存在保留有鼻音的語言,也沒有一種會將鼻音徹底、唯一地疊加在所有閉音節之上,” Alkaid定定地看我,似乎對我有所期待,“如此顯著與感冒症狀區別開來的鼻音——”
“隻有一個地方有過,”我興奮地接過Alkaid的話,“那就是,在2021年毀於核爆的千川市!”
“千川語?”薩莎也饒有興致地湊過來,“我有一個同期畢業的朋友,學年作業曾想做一個關於千川市核爆遺孤的調查,但據說他跑遍了整片新大陸,結果仍是交了白卷呢。”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Alkaid從辦公桌上跳向書櫃,從裏麵的某一格咬出一個很大的文件夾來,又跳回書桌,用嘴巴翻到某一頁,“阿光,你來看。”
是導師的工作筆記,分門別類標出了他生前調查過的所有地點及其語言。
“你看這個,”Alkaid從厚厚一疊紙張中拖出一個空的文件袋,文件袋上,用油性筆寫出的“千川-暫缺”四字已經微微有些褪色,“這是他生前的一大恨事呢……” Alkaid聲音低沉,似乎在自言自語。
我將那個寫有“千川-暫缺”的空文件夾單獨抽出,朝她揚了一揚:
“那我們就一起完成他的遺願吧。”
Alkaid沉默不語,仿若被記憶擊中,隻將那雙金黃的眼睛閃一閃,以示回應。
再次望向屏幕,依舊是講學廳的遠景,台上那個穿白大褂的人已經不見了。台下的掌聲卻此起彼伏,經久不息。
“薩莎,剛剛那個人是誰?”我問。
“北鬥,菁英學園醫學所全科教授,此次應數學所盛邀出席講座。”
北鬥先生
收到北鬥教授的反饋信息,是在下午兩點過一刻。
他的回複相當簡潔明快:“來信收悉,辱蒙垂詢,在下定竭盡所能,一償令師夙願。”
信息末尾附上了見麵的時刻和地點:下午五點半,菁英學園醫學所一樓D107,靜候光臨。
啊,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我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份小小的期待。
從語言所到醫學所,步行時間大概一刻鍾。
本該是一個悠閑的下午。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三點半竟有三兩個預備生登門詢問招生及課程設置事宜。
受寵若驚,以為枯木逢春,便好生招待,使出渾身解數舞動三寸不爛之舌,從索緒爾談到喬姆斯基,從語言誕生談到種群滅絕,再從文化考古談到遺產保護,中間還不失時機、繪聲繪色地穿插自己調查語言時的趣事和收獲。
待到發現他們興味索然地借故開溜時,時針已經指向五點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