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為所動,目光牢牢地盯住老五,“孫叔,方牧是不是出事兒了?”
老五的眉心一跳,真是活見鬼了,這小崽子怎麼就認定了方牧出事了,難不成還真有心有靈犀這回事兒。他這麼一遲疑,對麵的少年臉色就變了,嘴角哆嗦了幾下,勉強壓抑住情緒,乞求地望著老五,“孫叔,你別騙我,方牧到底怎麼了?你別騙我,行嗎?”
老五一看少年這個樣子,心裏也不好受,料定今天是打發不了這隻小崽子,眉頭狠狠地皺了皺,說:“行了,別瞎想,先上車,我們路上說。”
方措麻利地爬上了副駕駛座。老五的手放在檔位上,想了想,又轉過頭,鄭重其事地說:“小措,我先跟你說好,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許鬧。無論有什麼事,那都是我們大人的事,讓我們大人來解決,聽見了嗎?”
一隻飛蛾噗噗地在日光燈周圍打轉,燈管已經很舊了,外麵蒙著一層陰翳,蒼白的燈光照著不足十平方米的刑訊室。對於陳國鋒的審訊已經是一小時前結束了,陳國鋒並不是心機深沉的人,更沒有膽子在人民警察麵前撒謊,所以,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但他知道的並不多。目前為止,警方掌握的情報資料依舊少得可憐,甚至連死者的身份都還沒弄清楚。
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常旭東今年三十三,卻已經是擁有十年刑偵經驗,屢破大案要案的老刑警了。他翻著手中的資料,銳利的目光卻在悄悄打量桌子對麵一隻手拷在椅子上的男人。這個叫方牧的男人耷拉著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無論是防衛過當還是故意殺人,這怎麼都不該是一個剛殺過人的人的正常表現,太鎮定了,而且,常旭東查看過死者的致命傷,十分專業。
這個叫方牧的男人身上充滿了謎團。
新一輪的刑訊又開始了。方牧對於警察的手段一清二楚,無非是不斷地重複問一些一樣的問題,直到疲勞將嫌犯擊敗,露出破綻。但這些對受過專業訓練的方牧來說,連撓癢都不算。姓名、年齡、哪裏人、去幹什麼、跟陳國鋒什麼關係、怎麼會遇上死者……
問詢的是一個年輕的警官,大約是警校剛畢業,滿臉的年少氣盛,情緒都寫在臉上。常旭東坐在旁邊,默不作聲地觀察方牧的神態,忽然插嘴道,“當過兵?”
方牧懶懶地抬起眼睛瞄了常旭東一眼,沒反駁。
年輕的警官一拍桌子,怒道,“問你話呢?”
方牧又耷拉下眼皮,不痛不癢地回答,“當過。”
“幾幾年入的伍,屬於哪個部隊,什麼兵種?”常旭東繼續問。
“隻是一名普通基層士兵,後勤部隊。”想了想,方牧又補充了一句,“嗯,養豬的。”
這個吊兒郎當的回答顯然令年輕的警官非常不滿,但他還來不及發作,就見一直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忽然傾過身,鼻子嗅了嗅,忽而轉向常旭東,認真地說:“牛肉紅燒麵啊,你們公安局管飯嗎?”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年輕的警官忍無可忍,刷拉一下站起來,抓起方牧的衣襟,惡狠狠道,“給我嚴肅態度,老實交代,別東拉西扯,別忘了你現在身上背著一條人命。”
方牧垂著眼角靜靜地回視,絲毫不受威脅。常旭東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來出去了,再進來的時候,他手裏拿著一碗剛泡好的方便麵,連同筷子一起放到方牧麵前。
方牧也不看人,拿起筷子就低頭稀哩呼嚕地吃起來。
刑訊室的門被敲了敲,進來一個女警官,俯下`身悄悄在常旭東耳邊說了什麼,就見常旭東立刻站了起來出去了,沒過多久,刑訊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方牧嘴裏塞滿了麵條,鼓著兩頰的抬起頭來,這一看,嘴裏的麵條再也咽不下去了。
站在常旭東前麵的男人,高大魁梧,每一塊肌肉蘊含著驚人的爆發力,一張如大理石般堅硬的臉被一道可怖的疤分成了兩半——
老馬!
第四章
哢噠,手銬被打開。方牧活動了下手腕,又伸了個懶腰,抬眼就對上年輕警官強忍著憤怒不滿的臉,咧開嘴,露出一個欠揍的笑。
老馬與常旭東公式化地握了握手,領著方牧出了公安局,上了一輛黑色的悍馬。一坐上車,方牧習慣性地掃了一眼,迅速而不動聲色地掌握了車內的情況,然後懶懶地靠在座位上不出聲。開車的是個年輕的小夥,腰板挺直,大理石般的臉上鐫刻著堅毅律己之類的東西,一看就是軍人出身,隻悄悄地透過後視鏡觀察方牧。他的動作雖然隱蔽,卻沒有逃過方牧的眼睛。
老馬上了車,車子往黑暗中駛去。良久,方牧動動嘴巴,“有煙嗎?”
老馬從身上摸出半包煙,連同打火機一起扔給他。方牧點了一根,腦袋湊到窗邊往外望了望,聽見老馬問:“你過得怎麼樣?”
“挺好啊。”方牧依舊望著窗外,隨口敷衍道。
老馬點點頭,“那就好。”
方牧轉過頭驚悚地盯著老馬那張嚇人的臉,“你這麼溫情脈脈,老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