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
老五心裏感歎,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小措,我不知道方牧當初為什麼收養你,但我知道,他既然養了你,一定是希望你能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希望你有出息的。”
少年抿著嘴角不吭聲,老五的大手拍了拍方措的腦袋,“行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少年依舊僵硬著臉,但堅定地搖了搖頭,“沒什麼。”
得,連什麼事都喜歡悶在心裏的個性也跟方牧一模一樣,老五簡直拿這對叔侄沒轍,問道,“還要在外麵遊蕩?”
方措緩慢地搖了搖頭。
“那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孫叔,我自己能回去。”小崽子的心情好像已經平複,又變成那個懂事而禮貌的少年。
方措走在熟悉的回家的路上,這時候,他又開始掛心起晚飯問題了,回憶著冰箱裏還有些什麼東西可以臨時炒一炒,將今天的晚飯應付過去。燈光從屋子裏透出來,方措一腳跨進院門,抬頭卻頓住了——熟悉的飯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三菜一湯,看樣子,似乎是從對麵小飯館買來的,方牧撐著臉耷拉著眼皮斜睨著眼睛坐著,他的對麵,是個少年,正狼吞虎咽地扒著飯,兩腮鼓鼓的像隻倉鼠似的蠕動著,燈光下,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依稀有些熟悉的影子。
方措的心裏頓時湧起無邊無際的酸澀,好像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一般。
第七章
方子愚,方家出品,年十三,個頭和心智沒跟上上竄的年紀,目前狀態:離家出走中。
對於不請自來出現在自己家的小孩,方措表現得如同像隻被侵入了地盤的狼崽子,本能的敵意。他跨進房門,放下書包,黑幽幽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掃了小桃花眼一眼。
方子愚毫無所覺,心滿意足地吃完,打了個飽嗝,一臉淒風苦雨地對方牧說:“小叔,你跟我爸去談談唄,別再讓我上那些見鬼的補習班了,那是在扼殺我的創造性天賦,十年後,中國將少一個劃時代的天才,多虧啊!”
方牧連眼皮都懶得撩一下,“不去,我跟你爸三觀不合。”
“……”方子愚一口血噎在胸口又默默咽下。
方牧趁機教育方措,“看見沒有,人家上學不算每天還上五六個補習班要求上進,你呢,讓你考個好學校就給我玩叛逆,改明兒該把你們兩個送進狼心狗肺班,兩兄弟相親相愛去!”
小桃花眼被方牧的凶殘嚇到了,叫起來,“別啊!”
方牧一巴掌拍下小孩的嚎喪,“少廢話,吃完給我進房間去,明天就給我滾蛋!”
小桃花眼鼓著嘴巴跟隻蛤x蟆似的往外吹著氣。
原本已經站起來要離開的方牧又俯下`身,惡劣地拍拍方子愚白嫩嫩的臉蛋,“哦,忘了告訴你,在這裏住有兩條規則。第一,方牧說的都是對的;第二,如果方牧錯了,請參照第一條。”經過方措身邊時,丟下一句“今晚他跟你睡”,施施然地走了。
方子愚被這中二得滅天絕地的發言驚呆了,扭頭望向方措,那眼神分明寫著同情——兄弟你十幾年如一日地活在一個中二病重度患者的淫威下,真是辛苦了。
方措接受不到小桃花眼的腦電波,吃完飯,將桌子收拾幹淨,然後抱了一床床褥進房間,鋪在靠牆的地上,跟他的床一東一西,楚漢分界分明,“今晚你睡這兒,洗手間在外麵,新的牙刷毛巾在第一格的抽屜裏,你要用自己拆。方牧的房間在旁邊,沒事不要去煩他,尤其在他睡覺的時候,不要進他的房間。我十點睡覺,在這之前,你可以在客廳看電視,也可以看會兒書,書架上的書你可以隨便看,但注意保持書麵整潔,連折痕都不能有。從哪裏拿的記得放回哪裏,我最討厭亂糟糟的。現在我要做作業,你還有什麼問題?”
方措雖還年少,麵貌卻已經初步長開,眉目修長,鼻梁挺直,乍一看有一種沒有人氣的清冷無情之感。被方措像冰雪洗過的眼睛一望,方子愚頓時腦袋一清,飛快地搖搖頭。方措果真不再理他,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下,打開書包,取出一張試卷,刷刷刷地做起來。
方子愚抱著遙控一個人坐在客廳,覺得分外淒涼。將電視頻道從頭按到尾,又從尾按到頭,終於又溜溜達達地回了方措的房間。
方措還在做作業,方子愚在房間轉了一圈兒,忽然說:“看,方措,你家粽子跟一隻母狗*呢。”
方措頭也不抬。小桃花眼訕訕地摸摸鼻子,接著嚐試,“又來一隻公狗,追著你家粽子跑呢,靠,三角戀!”
小桃花眼的政策是,搞好兩方友好關係,獲得同盟支持,從根本上斷絕他那郎心似鐵的小叔將他打包送回家的決心。然而一向無往而不利的方交際花這回結結實實地踢到了鐵板。方措默默地從抽屜裏拿出一副耳塞,塞到耳朵裏。
有道是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一朝離家出走就落得個鳳凰不如雞的地步,小桃花眼悲憤得想捶地大哭,扭頭從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書,躺在地鋪上,翹著腳,嘩啦啦地從頭翻到腳,又從腳翻到頭,覺得不是自己的菜,又爬起來放回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