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1 / 2)

可有些話老五真不知道怎麼跟方措說,方牧走之前的那些安排,都讓他隱隱覺得,方牧並不準備回來了。但這些年,他也看明白了,小崽子就是靠著這麼一口氣撐著,萬一這口氣泄了,他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果,也許置之死地而後生,從此天高海闊,走出一個新世界;也許會滑向更深的深淵。

在買房這件事上,老五並沒有多做計較,七十萬的事兒,在如今的他眼裏也不算什麼大事兒了,就當給小崽子買個希望。就挑了個日子,將手續辦齊全了,最後成交價六十八萬。方措在房產證上寫的是方牧的名字,老五看在眼裏,五味雜陳,卻什麼話也沒說。

房子的事情搞定了,方措的心似乎也安定了,臉上有了笑影,“孫叔,我會把錢還你的。”

老五笑道,“還什麼還呀,其實錢也不是我借給你的。你叔走之前給你留了不少錢呢,先頭你年紀小,也沒跟你說,你現在的身家,一般富二代都比不上你。”

老五原以為這些話會讓方措高興些,誰知道少年聽了,卻沒了言語,嘴唇抿成一條線,眉眼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老五瞅著他的神色,試探著開口,“具體的情況,孫叔以後解釋給你聽……”

少年淡淡地一笑,“孫叔,這些事兒以後再說吧,我回去了。”

“哎哎,”老五趕緊叫住要走的方措,“回去什麼呀,回去也是一個人。你嬸都做好飯了,今天就上孫叔家吃。”

少年搖搖頭,禮貌地微笑拒絕,“不用,我回家了。”也不等老五來拉他,揮揮手,穿過馬路到對麵的公車站去了。

公車搖搖晃晃地靠站,方措上了車,找了個後排靠窗的位子,閉上眼睛,臉上淡然鎮定的表情終於掛不住了,好像被人用榔頭將身上支撐的骨頭寸寸打斷,從後頸到尾椎,通通無力,心中的陰影愈重。他恨方牧,恨得咬牙切齒,恨得自己的心髒發疼,恨他出現,恨他不見,這種恨意,在方牧消失的一年後達到了頂點,很多個夜晚,他徹夜不眠,像一頭無處發泄的困獸,心裏滋生著種種不為人道的陰暗極端的想法。

這種恨意,如同拋物線一般,在達到過最高點之後,又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地趨於平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厚重的沉悶的絕望,那種絕望並不鋒利,卻像蠶絲一樣,一層一層地將他裹覆得陰沉寡言。

他在菜市場下車,如同往常一樣買了菜,慢慢地走回家。他的心情已經恢複平靜,甚至比起平日來還多了一絲輕鬆,大概是因為,他如今走向的,是一個真正屬於他跟方牧的家,誰也搶不走的。

方措在離家門口五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家門口站著一個男人,身形挺拔,肩上背著一隻簡簡單單的軍綠色背包,頭發剪得很短,幾乎貼著頭皮,露出整個形狀完美的頭部輪廓,微抬著頭看著半開的院門,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推門進去。

方措聽見自己的血液在血管裏突突沸騰的聲音,那聲音太響了,轟炸著他的耳膜,他感到頭暈目眩。

男人察覺到目光,轉過頭來,微微一愣,長時間的沉默之後,他似乎歎了口氣,語氣平淡得好像不曾有過那幾年的空白,“哦,我路過,回來看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有人覺得太過快進,可能很不適應將四麵佛的事兒就這麼一筆帶過,畢竟那家夥先前刷了不少時髦值,我當然也想過寫他跟方牧的糾葛什麼的,但後來仔細想過之後,還是放棄了,因為要寫的話,實在太長了,有太多的可以寫了。

這畢竟不是軍文,而且因為這文不會寫得很長,想寫的故事也是特別簡單的,就圍繞在方牧和方措之間,連配角也特別少,所以還是讓方牧回來刷日常了。

第二十五章

方牧沒想過還會再回來,有一個方斂就夠了,他自己身處黑暗中,殺過的人,結過的仇不知凡幾,誰知道會不會出現第二個四麵佛。隻是火車經過逍林,他不由地想起小崽子,到底自己養了他那麼多年,要說沒一點感情,那是假的,但他覺得方措的人生合該天高地廣花團錦簇,跟自己這樣的人是沒什麼關係的,他隻是想著回去看一眼,看他過得不錯也就行了。

但這樣猝不及防下見著了,破天荒的,臉皮堪比城牆的方牧竟有些不自在,甚至有點兒心虛。眼前的方措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跟屁蟲似的小崽子了,比起三年前,他長高了,肩膀寬了,臉部輪廓愈加清晰分明,已經初具一個男人的魅力,隻是一雙狼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方牧,就像螺絲擰進螺帽一樣,要擰進方牧的身體裏。

方措的嘴唇抖得厲害,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樣,但他迅速地抬起手擋在自己眼睛前,過了一會兒,放下手來,臉上已經恢複麵無表情,緊緊繃著唇線。邁開步子率先進了院子,走出一小段距離,又回頭看方牧。

方牧摸摸鼻子,抬腳跟上。

院子裏沒什麼大的變化,隻是花木更加茂盛了點,方牧站在其中,雖然隻是走了三年,卻不知為什麼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他懷疑自己是真的老了,不然,怎麼會有疲倦的感覺,隻想坐下來,什麼話也不說,什麼事也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