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的時候,驚奇地發現所有人都跪在那裏,像待宰的牛羊。九大長老跪在最前麵。華長老重重一叩,小心翼翼地說:“罪臣拜見將軍。”

顧頡愕然笑道:“我說諾大的湛碧城怎麼沒一個人了,原來都在這裏。辛觴,這裏你說了算,現下怎麼辦呢?”辛觴淡淡道:“我要先殺一人。”華長老連忙道:“大人請講。”辛觴笑了笑,“我要殺你。”華長老驚得麵如土色,辛觴淡淡道:“貪生怕死,不忠不義,留你做什麼?”

華長老神色變了幾變,忽然跳起,自袖中潑出一片寒光,然而一道更亮更疾的光閃過,他的頭便離開身體橫飛了出去,屍身轟然倒地。顧頡抹掉刀上的血,向辛觴低聲道:“你還要留在這裏治理湛碧峰,盡量不要動手殺人,以免怨氣太重。”

辛觴點了點頭,和顧頡一起緩步登上長長的高階。他轉身向下望去,但見萬眾跪伏,細若螻蟻。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他本以為自己會很開心的,然而,此時大仇得報,萬眾歸伏,他卻發現自己心中隻有疲倦。他忽然想到了菖影。他本不想殺她,誰讓她知道他那麼多事……什麼暗戀靈月公主,真是一派胡言,他不能由著她胡說。

他望著下麵的眾人,揚聲道:“你們也許恨我,也許瞧不起我,這都沒有關係,但有一點我希望你們明白——四百年前我回到湛碧峰平複靳革的叛變並不是報仇的手段,那,的確是我父親的遺命。”

他慘然一笑,冰冷的火焰在眼中幽幽燃燒,“他說女帝隻是受了奸人欺騙,他不怪女帝,他說時間可以證明一切,終有一天,女帝會明了一切,他不許我報複,他要我時刻注意靳革的異動,守護湛碧峰!”

他猛然抬頭,望向無盡的天空。天色已經暗下來,整個湛碧城都在一分分沉入黑暗中去,但就在黯淡的天空中卻映出一名老人清矍的麵容,老人眼光堅定,隱約透出縷悲涼——那是雖九死而猶未悔的忠貞被踐踏的悲涼。悲涼之外,更多的是擔心,身處囹圄,他所思所想不是自己的安危,卻是湛碧峰的命運。他注視著愛子,用深沉的聲音緩緩道:“我要你立下毒誓,若日後你向湛碧峰報複,我與你母親將永陷阿鼻地獄,受盡百般苦楚、不得超生。”

辛觴胸中一陣絞痛——父親胸懷坦蕩,怎料到他發毒誓時是耍了心眼的?今日,他親手毀了湛碧峰,他的仇報了,卻也辜負了父親。

他將眼光收回來,向眾人道:“你們盡管恨我吧。但我要你們記住,辛昆大祭司的兒子辛觴在平定‘靳革之變’時便死去了。我誰也不是,隻是地獄中逃出的一縷亡魂——複仇的亡魂。”

下麵的人都垂頭跪伏著,沒人敢應聲,生怕一句話說錯,會像華長老那樣丟了腦袋。

辛觴瞧了顧頡一眼,道:“子歌將軍是我們的敵人,但我佩服他是個英雄。他的家人我不許任何人動。”

“這個隨你。”顧頡作了個無所謂的表情,頓了頓,道:“可是,靈月公主在哪兒呢?”一名長老小心翼翼稟道:“公主失蹤了,我們也在找,還沒有找到。”顧頡一愕,瞧向辛觴。辛觴也不禁一皺眉,淡淡道:“外麵都是咱們的人,她逃不掉的。”

空中忽然“咕咕”一響,一隻雪白的鴿子衝了下來。辛觴伸手接住,白鴿入手即化成了一張短箋。辛觴凝目一看,登時變色,化作一道黑光急逝而去。顧頡驚道:“怎麼了?”辛觴的聲音遠遠飄來:“靈月公主在司花殿。”

顧頡臉色遽變,跌足道:“糟糕!王上可是下了嚴令,一定要保住靈花的。她可千萬別……”連忙念動咒訣,幻作一道電光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