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接著說:“我想給你說的是,老百姓要上訪,自有他上訪的道理。舊社會民間有句話講,‘餓死不做賊,屈死不告狀。’這是老百姓的本分,也反映了舊社會老百姓沒有地位。可現在是新社會了,人民當家做主了,老百姓要用國家給的民主權利保護自己,你管得住嗎?”犬子搖搖手中的手機說,“有一次在街上,我看見一個手機廣告,廣告詞就是剪掉有線的束縛!我覺得有些當官的就不懂這個道理,現在是改革開放的時代,你束縛得住老百姓嗎?要治理這個社會就得靠法製,靠老百姓的理性,還采取‘高壓政策’不行!毛主席那時候就說過,要讓人講話,天不會塌下來!”
梁春秋拍拍犬子的肩膀:“小權同誌,你講得太好了。”
犬子不管梁春秋是真表揚還是假表揚,繼續說:“人都長有一張嘴,這張嘴有兩個功能,一個功能是吃飯,另一個功能是說話。首先是吃飯,過去連飯都吃不飽,誰還想說話,說話也要消耗熱量。”
梁春秋“撲哧”笑了,這小子還懂得熱量。
犬子看他笑了,問:“咋,我說得不對?”
“對,對,我的意思是你懂得還不少,你繼續說。”梁春秋慈祥地望著他說。
“現在好了,大家都吃飽了。”犬子拍拍肚子,“吃飽了肚子就有精神了,人一有精神有話就想說,甚至還想唱曲兒。可說話得有人聽啊!老百姓的話說給誰聽?當然愛讓當官人聽,你當官的不能光聽喜歡聽的,不聽不喜歡聽的!偏偏現在有的當官的就不願聽老百姓說那不喜歡聽的話,可老百姓也偏偏愛說當官的不喜歡聽的。我不知梁書記你怎麼認為,我認為,越是說逆耳的話越說明心裏親近,越是說順耳的話那是關係疏遠。”
梁春秋拍拍犬子的肩膀說:“小權同誌,你的話真是一針見血啊!”
犬子也不看梁春秋的臉色了,隻管往下說:“有的人不願聽不說,還壓製百姓說話,這能行嗎?我讀過格言聯璧,有一句話講,‘既入仕如媳婦,要養人。’意思是說,做官之後要像媳婦一樣,愛護百姓如子女。倘若這樣,百姓何會與你當官的鬧對立,何會跑北京告禦狀,有那工夫在家看電視,好好享受享受哩!”
梁春秋正聽得津津有味,犬子的話停住了,他望著犬子說:“小權同誌,你說呀,接著說呀!”
犬子一笑:“說完了。”
梁春秋站起來握住他的手說:“小權同誌,你說得太好了,給我上了一堂生動的群眾觀點課!我把我的電話號碼告訴你,你以後有什麼話要說,可以直接找我梁春秋。”
梁春秋喊來秘書小池,把電話寫給犬子,然後對犬子說:“小權同誌,你可以回去了。”
犬子看看梁春秋:“顧所長他不讓我走啊!”
秘書小池接上說:“梁書記讓你走,你就大膽地走。”
犬子把那件綠色軍大衣穿好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到了院裏,梁春秋對犬子說:“地上有雪,路滑,走慢點。”
犬子朝梁春秋鞠了個躬,說:“梁書記,謝謝您,您也多保重!”
梁春秋拍拍犬子的肩膀:“好,我也謝謝小權同誌,你走吧!”
犬子走了,梁春秋轉過身來對顧一安說:“走吧,到屋裏說,你剛才就想把你那照片的事從頭到尾說個詳細嘛!”
顧一安此時臉色煞白,沒有說話。
到了會議室,一坐下沒等梁春秋問,顧一安便開腔了:“其實,也很簡單,那個記者莫非要來采訪田戈這個案件,我知道他一采訪,就要曝光,一曝光就要給咱裕縣臉上抹黑,都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嘛!我不接待他,惹惱了他,他就哢嚓給我來了張照片。”
“那可好,你顧一安名揚全國了。”梁春秋冷笑一聲說。
顧一安羞怯地搖搖頭:“我知道給梁書記你丟臉了。”
頓了一會兒,梁春秋問:“記者詐騙你了吧?”
顧一安搖搖頭:“沒有。”
“他有沒有向你索要錢財?”
“沒有。”
又頓了一會兒,梁春秋又問:“前幾天,你去北京了?”
顧一安答:“去北京了,就是聽說犬子他們要去上訪,攔訪去的。”
“還到其他地方去了沒有?”
“沒有。”
“還找其他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