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一眼,閑閑道,“起死回生雖是誇大,但確為靈藥不錯,你可是常年用藥湯沐浴?”

梁宣愣了愣,微仰著腦袋沉思了一番,驀然想到,“那些濁水原來竟是藥湯?難怪總有一股詭異的味道!”

薛凝紫愕然道,“身上藥味如此濃重,你竟然這麼些年都不曾察覺?”

梁宣抬起胳膊聞了聞,又挑起衣襟將腦袋塞進自己懷裏四處嗅嗅,抬眼茫然搖著頭,“我怎得聞不見?”

薛凝紫皺了皺鼻子,滿眼嫌棄地一一數道,“牡丹皮,梔子,地骨皮,知母,決明子,蘆根,夏枯草,金銀花,還有靈芝、雪蓮,你是常年浸淫,這血倒成了妙藥,剛巧對付這奇毒缺了一味長白雪蓮,用你的血湊上剛剛好。”

梁宣一臉神奇地瞪著自己手腕的傷口,對自己的疼愛仰慕竟不動聲色地又增了三分,洋洋得意了好半天才終於想起來問道,“他中的究竟是何毒?”

薛凝紫臉色陡然一沉,眸中怒氣積聚,冷冷說道,“若不是魔教之人偷了我穀中養了十年的玉冰蟾,這毒又怎會在江湖之上興風作浪?我又何須這般費時費力,上門伺候著解毒?!真是,可恨至極!”

梁宣墨黑的瞳孔微微放大,麵不改色地垂下腦袋,將困惑悉數贈與地麵,隨即大喇喇地質疑道,“我聽樂清說巫醫穀極為詭秘,機關重重,尋常人等根本無法近身,甚或是擅闖者死,當不當得真啊?”

薛凝紫冷哼了一聲,“魔教又豈是尋常之輩?他們看中的東西哪一樣曾失手過?”

梁宣道,“那鬼醫姐姐又如何認定便是魔教下的手?”

薛凝紫封了慕容澤身上幾處大穴,跳下床說道,“毒僵你不是已經見識過了麼?這些逆天霸道的陰損之物不正是南疆魔教的拿手絕活?再配合我巫醫穀劇毒無比的玉冰蟾,僅靠毒僵,魔教便能控製整個武林,若是這樣的解釋都不頂用,那遺留在巫醫穀的青木令便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證據。”

梁宣凝眉細細尋思了片刻,問道,“既然有這樣通天的本領潛入巫醫穀偷得玉冰蟾,卻如此不小心落下了致命的青木令,鬼醫姐姐難道不覺得這“不小心”不小心得太過刻意了麼?”

薛凝紫若有所思地看了梁宣一眼,“你怎得處處為魔教辯護?”

梁宣一怔,揉著腦袋嬉皮笑臉道,“討厭,我哪有!隻不過有些事有些道理本就不當被忽略,萬夫所指往往便深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姐姐說可是?”

薛凝紫的異色雙瞳波光流轉,盯得梁宣身上有些發毛,一時心虛,滿腦子飛速編著由頭,想著借機逃跑。

危險的靜默之中,慕容澤突兀而虛弱地喊道,“水……”

梁宣猛地抬眼望去,就見床上那人緊緊皺著眉,紅唇上的鮮血已然幹涸,細致錯落的裂紋隨意分布著,嘴唇微微開啟,輕輕喘著氣。

薛凝紫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抻了個懶腰,說道,“命是保住了,放心吧,往後仍需靜養,哦,對了,你的血再給我一點。”

梁宣猛地縮起手,義正言辭地拒絕,“我貧血!”

薛凝紫都懶得反駁,一根銀針便封住了梁宣的行動,繼而不慌不忙地割開了他的血脈。

梁宣睜著眼,泫然欲泣,委屈抗拒得仿若被逼而為娼,薛凝紫被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瞧得莫名有些心虛,抬手拍了拍他的臉,說道,“好歹你吃青城住青城的,舉手之勞便可拯救他們的掌門,也不算你白吃白住,乖,別哭。”

梁宣豎眉叫道,“我不哭的,所以求姐姐別拍我臉了好麼?血夠了,當真,你趕緊給我這豁口堵起來呀!”

薛凝紫一時恍然,竟然不知該如何接話,默默看了梁宣片刻,隨即淡然自若地放開了他的胳膊,端著琉璃盞一言不發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