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之氣雖是瞬間隨風而逝,隻粘稠的黑血仍舊是濕了慕容澤的衣擺。

慕容澤嫌棄地不由皺眉,微微偏頭看了眼梁宣慘白的麵容,一時倒也隻能獨自磨牙。

身後的毒僵雖是行動靈活如常,可到底受製於生前那具身子的功底,能夠匹敵慕容澤胯|下駿馬的已然隻剩少數的五六個。

慕容澤騎馬馳騁如飛,隻盼梁宣能快些好起來,合他二人之力,那五六個毒僵倒也不在話下。

然而,計劃卻永遠隻能是計劃,事事往往都是瞬息萬變。

密林的小徑前頭,隻獨獨站了一人。

然而,由他身上散發而出的凜冽霸道的氣息,卻是驚得慕容澤的駿馬當即頓住了腳步,慣性使然,忍不住仍舊衝出去幾步,卻是立馬又撤了回來,止步原地,更是不安地打著響鼻,四蹄亂踏。

慕容澤不由握緊韁繩,竭力穩住自己的身形,回頭看了眼緊隨其後的毒僵,倏爾沉聲道,“不知閣下是何人?又是所為何事?”

那人麵容冷峻地抱臂而立,懷裏赫然是一柄長劍,劍鞘漆黑如墨,隱隱透著濃重的肅殺之氣。

“還望太子殿下能先放了我教少主。”

清朗的聲音突兀地自身後響起,慕容澤驟然回頭,看到的便是翩然而立的施季卿。

慕容澤微微眯起眼睛,將眸中精光稍稍掩去,回過頭去又瞧了小徑那頭那人一眼,想來便是令江湖聞風喪膽的卓飛,而他懷中的可不是傳如神話的七絕劍?

隻一眼瞧過去便也知曉這位縱是再厲害,也隻是一介武夫,能說會道的仍舊是他身後的這位小護法,慕容澤調轉馬頭,自馬上垂眸看去,從容道,“二位能在此處截下本宮,怕也不僅僅隻是想討回你們少主吧?”

施季卿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何等敏銳?既是如此,草民便有話直說了,還望太子殿下紆尊降貴,能隨我等一同前往吐蕃王宮。”

慕容澤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過來,“若緋攻至雪岩山後本就隻剩一座空城,你們早先便已經計劃著潛逃去往吐蕃,嗬,好大的周章。”

施季卿倒也不惱,隻溫和解釋道,“倒也不是潛逃這般難聽的詞語,隻因著某些特殊理由,我教教主才會興起挪山的念頭。”

慕容澤頓了頓,複又問道,“那地靈丹也是你們故意留下的?”

“教主夫人早已過世,地靈丹便是無用之物,更何況睹物思人,教主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此物一並帶走。”

慕容澤默默吸了口氣,隻覺自己的心髒都像是被人提拎了起來似的,緊繃得都泛著隱隱的疼痛,好一會兒才能沉然問道,“那……這些計劃,你們少主事前知曉不知曉?”

一字一字都仿若耗盡心力,因為此時此刻,他總有種怪異的感覺,他覺得他恐怕是錯怪梁宣了……

而他更是極其渴望自己的這番感覺是對的。

靜靜瞧著馬上那人清雋的麵目,雖是淡漠寧靜,可施季卿心裏頭卻免不得湧上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他看了眼靠在慕容澤後背之上的梁宣,隨即開口道,“自然是不知曉,他離家出走的日子些許長了點,草民也是近日碰見卓飛才得知此事,那日尋到少主,自然無法告知他一切。”

慕容澤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才察覺適才自己竟是如此緊張,施季卿後麵的解釋他聽得都不真切,腦海之中隻盤旋著一個念頭,那便是梁宣當真不曾騙他。

是他錯怪了他……

可若果真如此,那那天究竟發生了何事?還是說另有其人,一手操控了這一切?而那個人,又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