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師父您的功力,區區杜雲鶴又怎能傷到你……”

穆天晟由不得想起了當日杜雲鶴惱怒成狂的模樣,那樣嗜血的癲狂,莫說無明不曾見過,便是同他相識這般多年來的自己,又何曾見過?

當真是不重錢不圖利,窮極一生卻由不得任何人侮辱風雷莊的名譽。

他原先自取的那些東西,不是白玉棋盤、便是烏雪寶馬,雖是杜雲鶴心頭所愛,可到底錢財乃身外之物,氣憤著嚷嚷兩句也就完事了,隻這次他從風雷莊裏頭偷出來的東西,可實打實是在掏杜莊主的心窩子。

那是同大皇子慕容曦簽訂的生死買賣書,十萬兩黃金,換慕容澤的命。

沒了協議書,便是杜雲鶴想繼續把生意做下去,莊裏的元老也是不會同意的,這樣沒有風險擔保的生意,萬一最後他們損失慘重拿下慕容澤的人頭,卻沒個憑據找慕容曦討要黃金,豈不是虧得連太陽月亮都要傻傻分不清的!

杜雲鶴自然無法以一己之力抗擊莊中元老,平白在大皇子那頭擔上了背信棄義的罵名,自是一口老血卡在嗓子裏,三五六天就得吐上一回,終於吐得多了便崛起了,二話沒有,拎著青鋼劍便出莊找他尋仇。

到底是他虧欠人家,找人心窩子捅,可他又能怎樣?

十年前,因著馥貴人的事情,他爹身為禦醫,卻被判了個謀害貴人的死罪,家族遭了株連,而他卻因著在巫醫穀拜師學藝,才免於一死。

他再是痛恨慕容家的人,也沒有那份狠毒的心腸,讓整個大瀛陪葬。

慕容珣必須死得,而慕容曦顯然不是治國理國的料子,那慕容澤便必須死不得。

可不就是心存了一絲軟弱,才由著暴怒的杜雲鶴傷了自己。

青鋼劍啊青鋼劍,玄鐵精鋼,劍氣純陽至剛,受其所傷,極難恢複,且不說內傷能否痊愈,隻怕是臉上這疤他都是要在不久之後帶著一道進棺材的,落得這樣的下場,杜雲鶴也不知究竟可能消消氣。

“早便知道他是將莊子名譽擺在首位的,拗得像頭牛……咳咳……咳……”

穆天晟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絲,笑得頗為苦澀和無奈。

無明默默看了他片刻,突然於他身前,雙膝跪地,嚴肅而懇求道,“師父,慕容珣吃了您改過的地靈丹,最多撐不過這三日了,我們也不定非得在這裏耗著,看著他斷氣呀,我帶您去向杜莊主賠罪,徒兒去求他,求他拿出紫莧草與您療傷,一日不成便兩日,兩日不成便三日,他總是不能看著你死去的!”

穆天晟飄忽地瞥了無明一眼,不以為意道,“眼下你還要帶著為師去風雷莊,是嫌杜雲鶴先前那一劍打得還不夠狠麼?他現在恨不能扒了我的皮。”

無明急了,連素來沒甚憂心的眉頭都緊緊皺了起來,左右為難道,“徒兒可以自己去求,可若是這般,師父獨身在宮裏頭,徒兒更是不放心,可徒兒是百般不願,就這樣睜眼看著師父死掉的!”

穆天晟倦倦地閉上雙眼,猶如事不關己道,“命中有數的事情倒不妨安心受著,無明,算你能夠殺入風雷莊,直麵杜雲鶴,他也是不會拿出紫莧草讓你帶回來救我的。好徒兒,你可莫要做出傻事,他那莊子裏本就有鬼,你又不是不曾見過?沒得為師帶著,禁止你私自接近。”

無明不由自主地抬手抹了把自己的後頸,雖已是事過久遠,可當時那種駭然恐怖仍舊深深刻在骨子裏,現下想來,連著後背就免不得發了一層冷汗。

江湖中這數月以來,偶有出現為害武林的毒僵,可不就是出自風雷莊之手?

殺手組織本就沒甚光明正大,當初杜雲鶴打著來找他的幌子,可不是三兩日內便從他巫醫穀將玉冰蟾偷了去,用劇毒喂養過的身子,便是輕輕觸碰,便能惹毒上身,那些喂過毒的殺手們,看著同其他殺手別無異樣,隻他們後頸之中皆被植入了傀儡針,一旦擊殺獵物的過程中,自身喪命便會觸發傀儡針,轉身成為江湖中人人畏懼的毒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