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虧欠。”
梁宣摸了會兒子,越發想不明白,“可是你坑你外公,你能得些啥好處啊?”
慕容澤安安靜靜地望著梁宣,卻是倏爾展顏,宛如初春第一縷的暖風,刹那間天地花開,暖入人心。
漆黑的雙瞳之中滑過攝人心魄的光芒,徐徐道,“因為……我不想做皇帝。”
梁宣頓時恍然大悟。
試想,一個明知自己外公擁兵自重,暗地聚結人馬的太子,他能是個好太子麼?皇帝老子還活著,而他身為太子卻仍舊想著造反,可不是盼著自家老子早些入土為安?
這是謀逆,大不敬,說大了是要掉腦袋的,更何況太子殿下現下還是個廢人……。
梁宣滿目詫異地瞪著笑容款款的慕容澤,搖了搖頭,喃喃道,“澤兒,你當真是越來越瘋。”
慕容澤沒應聲,而是斟了杯酒,一口飲盡,眸中寒光一閃,沉聲說道,“這是他們欠我娘的,便是彌留之際,皇上也該知道這世上可還有幾人是真心待他,而我做不成皇帝,皇後便自然不再是太後,這是他們應該還給我娘的。”
梁宣陡然想起來那日自己的夢境,從未有人對他說過,可他卻是如此篤定,那段過往可不就是造成澤兒今時這番模樣的元凶。
那個女人,並非澤兒的生母,卻是澤兒這一生唯一認同為母親的女人。
皇後……皇後其實也怪可憐的,依著那夢裏來看,馥貴人的消殞,她又如何會若無其事?想必其間的痛徹心扉,素來不曾與第二個人說道過吧。
那日瞧見澤兒的斷手,聽說皇後在大殿之上便吐了血,直接昏死了過去,這些她若不說,澤兒又如何會知道?
被逼迫而不得不強悍的女人,是連一絲脆弱都不能外顯的,那一分一毫的差錯,極有可能便會成為致命傷,她的命……或是澤兒的。
若不是她這些年謹小慎微,屹立不倒,穩坐皇後一位,澤兒的太子之位怕也是岌岌可危,甚或是生命都極是沒得擔保。
隻這些都是旁觀者清,便是他同澤兒解釋清楚,怕是他一時半會兒也是解不了心結的,隻盼著來日方長了……
梁宣掀起眼皮子,偷偷瞄了眼麵容冷峻的慕容澤,當機立斷將到了喉頭的話給咽了回去,垂眸望著他倆交握的雙手,然後發起了呆。
慕容澤平複著略有些激動的情緒,胸有成竹道,“雖我是不想做皇帝,可大瀛的天下也是不能讓與慕容曦做主的,他隻會將這天下攪得烏煙瘴氣,如今不光吐蕃,便是北方的突厥、契丹經過這些年的養精蓄銳,可不都是兵強馬壯,慕容曦又極為好戰,不出兩年,他便能將舉國將近一半的壯丁征去打仗,簡直就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豬頭,言兒雖說心智尚不成熟,可他有一位極其聰明的母親,朝中亦有左丞相相佐,更何況依照賢妃娘娘的品德,言兒同我又是親如兄弟,一旦他做了皇帝,勢必仍會敬奉皇後為西太後,我雖不喜她,可仍敬重她賢德明禮,雖說分宮而治,她也是不會坐視言兒胡來而不管不顧的。”
條理分明,目標明確,梁宣控製不住心頭顫了顫。
他的澤兒,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便已經將這計劃思考成熟並付諸行動的?
是在他假裝被挾持到了吐蕃?還是拿了地靈丹回宮的時候?抑或是……打從馥貴人消殞後,那個小小澤兒,便已然開始這樣打算起來自己的後路……
殫精竭慮,憂心憂思。
梁宣想起了那過往中的自己,突然覺得,他那些年沒心沒肺的任性胡鬧,同這人這多年來的隱忍苦痛相比,真是幸福得一塌糊塗。
他的所有任性都有人包容,可澤兒,卻隻能往自己肚子裏吞,那個能讓他敞開心扉的女人,卻是那樣紅顏薄命,這偌大而冷漠的皇宮之中,何止皇後需步步謹慎,澤兒又何嚐不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