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凝結程度來看,是最近幾天才有的傷,很像被鞭尾甩到,你知道多可怕麼,隻差那麼一點點就能傷中眼睛。那天晚上她還說夢話,什麼馬上就能拿到了,喊爺爺,喊爸爸媽媽,一直死抓著那顆你害怕的珍珠不放手。我發覺她耳朵裏還有殘留的蠟,這種東西怎麼會在耳朵裏?不知道之前受了什麼非人的折磨。我感覺她精神狀態不穩,不想刺激她,就騙她說是過勞而昏迷。發現她的時候,她有重度缺氧的症狀,本以為沒救了,但卻發現她的缺氧程度在減緩,之後慢慢地消失了。我不敢亂加猜測,但可以肯定,若不是上帝眷顧她,出現了這不可思議的呼吸奇跡,她可能就……”

安希祖母聽完,歎了一口氣:“上個月我聽蚌差說,她的同族最近被殘害得很厲害,總有人類的兒童掰開她們的嘴,搶走她們孕育了好久的珍珠,對我們來說很普通的珍珠,在人類那邊很值錢,據一條從船上僥幸逃脫的帶魚說,那些孩子都待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好像被稱作‘奴隸’幹著采集珍珠的事情,還常常被船長虐打。”

“真是造孽啊……”

西蒙老頭對此嗤之以鼻,在他看來,這麼小的孩子不是應該像他們的公主一樣,被他們的父母寶貝著嗎?

“蘇也說她之前是采珍珠,這麼一看,很可能就是你所說的奴隸……而且我還問過她家的位置,她說她的家在莫桑比克,可是,我們這裏根本沒有這樣一個城鎮的名字,她說她很想念她家裏的爺爺……沒有提父母……”

安希祖母走過去,安慰地拍拍他:“西蒙別這樣,這些不幸已經發生了,你沒辦法為她的過去做些什麼。”

西蒙突然拉住安希祖母的手,低聲說:“可是,現在可以,我知道這樣會很讓你為難,但我想能不能等周遊各地的魚差回來,幫她問問看。她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們就暫時留下她好吧?”

安希祖母搖搖頭:“你知道這是多麼可怕的請求嗎?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不想再經曆一次……我不想殺她,也不想留下她。”

“安希,你還要糾纏在這件事上多久,如果真有命運這回事,那也費斯莉自己選的。”

“不要提費斯莉!你為什麼總要在我快忘記的時候提起她!這不聽話的女兒,不要再對我說起她的名字。”

這個名字是安希後半生不去的噩夢,這個名字藏在宮殿裏老人魚們有意識回避的默契裏,它是禁忌,它是懲罰,也是詛咒。和巫婆當時預言的一模一樣,那位外來者會為你們帶回富饒,同時他也會拿取相應的“報酬”。他會引誘你們的公主卻又在最後拋棄她。他會找到海底最奪目的珍珠,將它送給你們的公主,嗬,我看見了,多麼地耀眼的光芒啊,多麼地令人傷心的結果啊!

“安希,你從沒忘記過,所以你才害怕別人提起她。費斯莉她有什麼錯——”

“啪!”

安希祖母給了西蒙老頭一巴掌。

“安希!”西蒙老頭又喊了一聲,並且抓住了安希祖母再次打過來的手。

他看著她: “可恨的人不是預言家,不是所謂厄運的珍珠,是愛情,是一意孤行、一廂情願的愛情!陸地、海底何嚐沒有過因此受罪的人和人魚?”

說到這,西蒙突然無聲地笑了:“想一想我也是,不過,我沒有怨過。安希,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從來沒有怪過你。”

安希祖母的眼框不知不覺已是泛紅,她將張開的手指一點點地收攏,冷冷地說:

“西蒙醫生,請注意你的稱謂,我家族的事情和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