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在說笑話,他千辛萬苦來救她,好容易才能抓到她的手,她卻要他走?
杜鹹熙說:“我背你。”
“不行,走不快的,他們要來了,快走!”
路窄而長,一邊是山,一邊是湖,沒有藏身之處。
杜鹹熙看了看那平靜的水麵,問:“你會遊泳嗎?”
徐安柏不明就裏,“我不會。”
杜鹹熙說:“沒事,我會。”
他要帶她下水。
四月天,夜晚冰冷刺骨。
沒有風,但寒冷從每個毛孔滲入。
水自身體下方逐漸侵入心髒的時候,徐安柏隻剩下發抖的力氣和呼吸的慣性。
杜鹹熙摟著她的腰,自淤泥裏往前走。
嗬氣,有微不可見的白色的霧。
徐安柏聲音顫唞,說:“鹹熙,我害怕。”
杜鹹熙抽回抓住湖邊水草的手,帶著夜晚潮濕的露水去觸摸她的頭發和臉。
“你聽我說,徐安柏,我保證不會有事的,隻要你緊緊抓住我,不要鬆開手。”
緊緊抓住他,不要鬆開手。
他將額頭貼過來,溫暖,自他的皮膚傳遞,他因為寒冷,亦在顫唞。
聲音裏卻藏著巨大的能量,說:“答應我,安柏。”
“我答應你。”
他們在來人經過之前進入水裏。
杜鹹熙說:“吸一口氣,安柏。”
繼而,按著她的頭向下。
兩個漩渦平複,湖麵複又平靜。┆┆
水中,能聽見岸上的聲音。
有人說:“人去哪了,快點往前再找一找。”
腳步淩亂,匆匆而過。
害怕被發現,因而遲遲不敢露出水麵。
徐安柏已經快忍受不了,缺氧的大腦讓她苦不堪言,四周的黑暗讓她驚恐萬分。
唯有攀附起杜鹹熙,雙手死死摟住他的脖子,不肯鬆,但有呼吸的強烈渴望。
頭皮如針紮,密密覆蓋下來,她緊緊閉起眼睛,一時理智渙散,幾乎要浮上去。
杜鹹熙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緊緊捂住她的嘴。
那句“你緊緊抓住我”的話語又響起在耳邊。
再忍一秒,她心裏發聲,就再忍一秒,徐安柏。
直到他終於將她拖出水底,見到那盞亮晃晃的月亮。
黑夜裏,兩個無助的人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卻仍舊不敢發出太大聲響。
杜鹹熙觀察四周,最終鎖定飄在湖麵上的一條小舟。
他指過去,說:“安柏,你看見那個了嗎,我們不能原路回去,也不能再向前走,我現在要遊過去,你必須緊緊抓住我的肩。”
她被凍僵了身體,連同大腦也一起變慢,看了看那方向,眼中有很濃的遲疑。
杜鹹熙去揉搓她的手,這才發現她的手腕、手指全都是傷口。
被湖水泡的發白,仍有血沿著邊際滲出。
他嗬口熱氣在那手上,捂在自己的心口。
要遊得盡可能快,又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響。
杜鹹熙一路往前一路在質疑自己的判斷,或許大膽折返回去,趁著月色,不會被留下的那些人發現他們。
又或者是去往最危險的地方,跟在他們後麵亦步亦趨。
他往往隻顧一路向前,按現有條件分析判斷,隻跟隨心底裏的第一反應,卻不曾想過一旦誤判之後的下場。
他太驕傲了,驕傲到永遠不會看一看來路。
好像對待隋木,對待很多事,甚至是對待徐安柏。
而此刻的徐安柏,正望著他的背影。
刺骨的冷和怕,都漸漸淡了下去。
她兩隻手緊緊扶住他的肩膀,把頭靠在他的背上。
這樣淒慘的一種境地,她想到的居然會是如果時間停止就好了。
可時間不會順從她的思想。
她最終是和杜鹹熙一同躺上這艘窄小的船,它可能是被人丟棄不要的,或是沒有扣好纜繩,自己走丟的。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她和這個男人擠在裏頭。
徐安柏問:“我們會漂到哪兒?”
“不知道。”杜鹹熙用手撐著頭,在月色下看她那張歐化的立體的臉,忽然笑了笑,“隻要不是岸上就好。”
徐安柏也笑出來,多奇怪啊,這種時候卻依舊想要笑。
“到岸上的話,或許是會死的吧。”徐安柏望向他,看那密長睫毛下深邃的眼,“你這樣來救我,就不怕死嗎?”
“那你呢,你不怕死?”
徐安柏許久都沒說話。
直到寒冷到似乎血液都開始凝固,她不自覺地向身邊這個男人靠了一靠,他敏銳地感知,即刻擁她入懷,身體幾乎完全覆上她的,將下巴緊緊貼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