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2 / 2)

徐安柏聽見聲音,扭過頭來看向他,輕聲說:“你回來了。”

顯而易見。

杜鹹熙說:“在找什麼?”

“榨汁機。”她扭回頭,將腦袋往櫃門裏伸,“不知道擱哪兒了。”

阿姨在門外小聲提醒,“在最上頭的一個櫃子呢。”

徐安柏站起來,看看那櫃子,又比了比自己的身高,無能為力,幸好杜鹹熙已經過來幫忙。

高個子,手也長,輕而易舉地打開櫃門。

可以看得到他刀刻般完美的側顏,睫毛密長,鼻梁挺直,黝黑的眼眸裏點綴無數星子,光彩熠熠。

他始終是這樣奪目,如極晝般永臻燦爛。

他將東西擱到徐安柏手上,衝她淡淡而笑,“用來做什麼?”

徐安柏這才回神,語氣很輕地說:“艾倫愛喝果汁。”繼而將東西又遞給阿姨,輕描淡寫地說:“放進我行李箱裏吧。”

也跟著一同往外走,卻在門與杜鹹熙之間被他攔住,他皺著眉頭,削薄的唇向下抿壓,語調裏一點點的不耐煩,“要走?”

她按住他手腕,用了點力氣往下推,平靜地說:“艾倫快醒了,我要去醫院陪他。”

“之後呢?”

“帶他去阿伯爾多倫療養。”

“徐、安、柏!”杜鹹熙反握住她的手,一手緊緊捧住她的臉,目光灼熱。

徐安柏長長歎出一口氣,語氣咄咄,“一切都結束了,杜鹹熙,難道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還要再假裝若無其事地湊合過,直到彼此之間越來越厭惡?你是艾倫的父親,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我不會阻止你們見麵,但起碼給我們倆之間一點點安全的距離。”

杜鹹熙吃吃地笑,眼中卻是沮喪,“你不是答應會嫁給我嗎?”

“別鬧了,杜鹹熙,”她也笑,疲憊不堪,“我不過是逗你玩。”

好像從一開始心中就隱隱響起這樣的一重聲音,可直到聽到她說,擲地有聲的鏘鏘字眼,方才相信她是真的心灰意冷。

“這次換我離開了你了,杜鹹熙。”

他身體一個短暫的僵硬,她便從這冰冷的懷裏鑽了出來。

半長的頭發黑色如瀑,光亮地傾瀉而下,擋住她麵向他的半邊臉。

淡香的氣味自她發尾四溢,吸入他的鼻腔,好像回到無數個她存在過的悠然夏天。

他們,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徐安柏帶著艾倫走於一個月後。

那日下過一場雷雨,杜鹹熙在冰冷的雨滴裏打濕大半個身子。

他在一家製造業外企應聘,放□段,隻在營銷部裏謀一個副總監的位子。

工作找得一點也不順利,退出杜昌後一展宏圖的心願很快就被現實打擊得千瘡百孔,他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麵試的HR大多會很認真地聽他講述自己閃光的簡曆,然後及其禮貌地以廟小裝不下大佛為由拒絕。

也有些更為誠實的,在他自報名字的時候便不住搖頭。

杜鹹熙很快就知道他父親在背後做的手腳,他在以這種方式給他下馬威,要他知道不乖乖回來的下場便是一無是處。

他隻好在與杜氏無生意來往的企業尋找機會,也實在不易。

直到在這一家公司,分管人事的經理和他在辦公室裏聊了許久。

“杜先生應該明白,因為種種原因我們是不能錄取您的,”他說,“不過,我這個人很不愛聽話,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像您這樣的人才白白流失,如果被下一個公司錄取,我隻怕會非常後悔。如果您沒有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過來上班。”

杜鹹熙和他再三握手,兩人約好了中午一起吃頓飯,隻是走到公司門口,杜鹹熙手機震動,剛一接完便變了臉色。

經理大概能猜出他有急事,於是大大方方說明下次再聚,不耽誤他的功夫。

杜鹹熙道謝,直接衝進雨裏,好不容易幹了的衣服又一次濕的徹底。

趕到醫院的時候早已不見徐安柏和艾倫的身影,主治醫生夾著病曆匆匆過來,見到他,說:“杜先生才來麼,徐小姐已經帶著艾倫去機場了。”

杜鹹熙心跳迅速,一股尖銳的疼痛帶著冰冷的寒意由內往外滲出。

他一路狂奔。

趕去機場的中途,雷雨終於停止。

陽光自窗外直刺入眼,他雙手握緊方向盤,恨不得將之嵌入皮肉。

他一個人,濕漉漉,帶著莫大的惶恐在機場內尋覓。

屏幕上,一行行的航班信息迅速更迭。

他木然地看著,雙手握拳,竟不知道她是搭乘了哪一架航班,依次開始怎樣的路線,最終到達那個遙遠的城市。

水自他的衣襟褲邊一滴滴滴落在地。

滴答,滴答,聲聲打在他的茫然無措裏。

曾經贏得了全世界,也贏不回她。

如今輸掉了全世界,也挽回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