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瞪文秀:“李鄉長是問你大姑子的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文秀回過神來:“沒有了,我和愛人也通話了,行不通,我大姑子要是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
李平又問道:“找你姐夫談過嗎?他是一家之主。”
文秀苦笑:“不瞞你說,他家是婦女當家,我和他談過了,他做不了主。”
老孫說:“娘們兒當家,房倒屋塌。”
文秀說:“我想好了,先讓她房倒屋塌。她就是這樣的人,不撞南牆不回頭。”
李平歎口氣:“說著容易,做起來難啊。”
文秀對誌玲的不滿更強烈了,她狠狠地說道:“明天我就帶人拆她家的房子。”
李平瞪文秀一眼:“你不要感情用事,現在講究依法行政,鄉幹部無權拆她的房子。”
老孫也歎息:“真拆,隻能走法律程序。”
對於宅基地的法律條款,文秀讀得不多,但她知道一走法律程序就相當麻煩,要好長時間才能見效。
李平說:“不容易啊,這和外生罰款法律程序差不多,也要先去法院起訴,然後根據法定時間再一步一步走程序。如果本人不提出複議,大概兩個月以後才能執行,如果本人提出複議,拖的時間會更久。”
聽李平這麼一說,文秀頭有點大。不要說拖更長時間,就是兩個月以後,黃花菜也都涼了。鄉村的工作,講究的就是一個聲勢,老百姓都有看風聲的心理,風聲緊,工作就好推進,沒了聲勢,工作就容易留尾巴,尾巴越大,越不能轉身,這樣就形成了惡性循環,後進村的工作就是這麼癱瘓的。
文秀問:“能不能和法院通融一下,把時間朝前提提?”
李平批評文秀:“你還鄉幹部呢,說話咋這麼隨便,法律程序是鬧著玩的嗎?”
文秀不好意思了,為剛才話說得淺薄。
老孫發牢騷說:“等法院執行?去年我包的村,為外生罰款申請法院執行,一年了,執行個球,找了法院不下十幾趟,來了三個人,說話跟貓叫一樣,沒一點力度,純粹是敷衍。靠他們幹工作,純粹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李平說:“這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法院也不願意配合。”
文秀消沉了,法院執行難,鄉幹部又沒執法權,工作怎麼幹?難道真要半途而廢卷鋪蓋走人嗎?
李平說:“沒辦法,我們不能違法施政。”
文秀有點不甘心:“我們大張旗鼓住到村裏來了,就這麼扛著白旗走?”
李平說:“看來我考慮問題簡單了。”
老孫說:“我們扛著白旗紅旗都無所謂,關鍵是李鄉長,他親自帶隊來的,麵子怎麼辦?”
李平說:“老孫說得對,不能輕易說敗。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們再想想還有沒有好的辦法?”
老孫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倒有個辦法,不知道能行得通嗎?”
李平說:“你說。”
老孫說:“現在村裏的狀況,就好比是結了冰的湖麵,封死了,要想讓水流出來,必須要先撬開一個缺口,撬開一個缺口,冰麵才能逐步瓦解。”
老孫的比喻很形象,但好像沒說到點上,文秀讓老孫說直接點,不要繞彎子了。
老孫不急不忙地說:“我的意思是,現在不適合再做思想工作了,必須要先拿一戶開刀,這一戶還就是文秀的大姑子比較合適。”
文秀笑了,老孫的話,好像小驢拉磨,轉來繞去又回到了原地。
李平了解老孫的脾氣,他讓文秀耐心聽老孫把話說完。
慢慢老孫把重點說出來了,他的意思是,要等著法院執行,那樣前麵的工作就等於白幹了,他建議冒一下險,不經過法院執行強行拆除。
李平感興趣了:“怎麼個冒險法?”
老孫說:“走村裏路線,村裏事村裏辦,先召開村民代表會,讓代表們說怎麼辦,如果村民代表都同意拆除,那麼村幹部就強行拆。當然這樣是違法施政,鄉幹部不適合參加。”
文秀說:“鄉幹部不參加,村幹部沒底氣沒勁頭。”
老孫說:“你說得很對,我想好了,李鄉長不能參加,萬一出問題,鄉長親自帶隊違法施政,了不得。這個任務就交給我吧,我反正再有半年就退休了,違法不違法的我也不怕了,就當是發揮一下餘熱吧。”
文秀感動了,她發現老孫是那麼可敬!到底是老同誌,工作有思路,方法多點子多,思想覺悟高,一個快退休的人了,又不是自己包的村,還這麼積極主動,她更應該積極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