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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靖然的眉忍不住蹙起,也許,等聚會結束後,他還是回去吧……不,他現在也許就應該先打個電話過去,畢竟已經很晚了不是嗎……
“都給我住口!”混亂中,突如其來的獅子吼成功切斷所有嚶,也打斷了黎靖然的失神。
“靖然,你去!盡快給我把靖雲這小滓回來。”一片寂靜中,黎世恒再次發話,威嚴的聲音將任務交到了黎家嫡長子的身上,也為這個眾人無能為力並惟恐避之不及的責任找到了接收的主兒。
眾人暗籲口氣的同時,目光焦點一下子轉向一直靜默在暗影中的男人身上。
空氣中有短暫的沉默,每個人都看著他,雖然沒有人講話,但是猜測、冷笑、同情、憐憫、棵戲、幸災樂、若有所思、陰沉的諷刺、謹慎的審視……各種各樣的情緒在一雙雙眼睛中閃爍著。
每個人都在等待他的反應,甚至包括將責任踢到他身上的黎家最高權威黎世恒以及默許這個決定的其他幾個家族大老——特別是他們。黎世恒在說完話後,就一直不動聲地觀察著暗影中的年輕男子,並且和幾個兄弟間暗暗傳遞著無聲的信息。他們捉不住天生奇才的鍾愛金孫,同樣無法揣測透這個沉靜少言的長孫。但是,無論靖然想什麼,就是不要想和靖雲爭什麼就好,因為,他注定是爭不過的。這樣可能真的有點對不起他,但是,他必須明白,他資質雖佳,卻終不及他的弟弟靖雲,而為了黎氏的將來,主事者必定要是人中之龍的靖雲才行。所以,他還是不要和他那神經質的母親一樣有所妄想什門好……
他們等待著,等他的反應,同時銳利的目光緊盯著他,仿佛想從他的每個細微的神情或者舉動中猜測他的內心。
黎靖然依舊維持著依窗而立的姿勢,沒有因為眾人的注目而有所改變,但先前獨處時神情的波動卻在成為眾人的焦點前消失不見,沒有讓任何人察覺,淺淺掃過所有的人,清若寒星的眼中一片深水般的寧靜,炕出一絲情緒,他僅淡淡應了一聲:
“知道了。”
三個字,對應所有目光與探索,也就此,結束話題——
她今天做了清炒菇、蒜蓉高麗菜、陳皮筍絲,桌子中央的沙鍋裏盛著奶白的烏雞山藥杞子湯,甜品則是冰糖蘋果草莓羹,菜清淡、卻是均衡的高營養;而電飯鍋裏照舊是將米已經碾碎的、濃稠的白粥——知道他胃不好,又格外不喜麵食後,她想出的折中辦法就是,給他熬很稠很稠、很碎很碎的米粥來代替米飯。
深十一點,黎靖然驅車趕回寓所的時候,看到的除了那桌豐盛的、沒有動過的飯菜外,還有沙發中睡得騎趴在幾乎和她一樣高的公仔熊身上的妙歌。
黎靖然拿出毛毯,為睡得甜的妙歌輕輕蓋好後,有些吃力地在沙發邊沿輕輕坐下,他本想抱她回房間去睡,可是脊椎疼的越發厲害了,為了避免不小心摔傷她,隻好委屈她將就一下沙發了,所幸,她夠嬌小,而他家的沙發夠寬大。
昏暗的燈下,他靜靜看著她。沉睡中的妙歌小臉還是紅撲撲的,一手壓在水嫩嫩的頰下,翹翹的唇微微張開著,呼出的氣息將她嘴邊的公仔熊的毛吹得一動一動的;另外一隻手則頑皮地扭著毛熊的耳朵,大刺刺地又攀又騎在毛熊身上,模樣十足淘氣的孩子。
黎靖然輕輕拂開橫在她鼻頭上的幾綹細發,就見她可愛地抽抽鼻子,竟然咬了毛熊的鼻頭一口,才仿佛很得意地鬆口繼續睡去。
他忍不住輕輕地揚起了唇角,抬起頭,不經意看到旁邊昏黃的燈光,他突然微微失神,唇角那清淺的笑痕也緩緩淡了下來,隻是望著那光發呆。
剛剛打開大門的那一刹那,微弱卻暈黃得溫暖的燈光讓他有短暫的茫然,然後,餐桌上豐盛的菜肴、沙發上沉睡的子,他冷澀的心仿佛突然一下子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幾乎不記得有多淨有看到過為他而等待的燈光了,尤其還是在如此的深……為他而等待的燈光……即使可能隻是她忘記了關……
昏暗的客廳裏,燈影如幻,他靠她很近,少幽甜的氣隱約徊繞在他的鼻端,象一場不夠真實的夢,可是,那握在掌中的溫軟小手……又是那麼真實的存在……黎靖然隻能靜靜坐在妙歌身邊,失神在她給予的等待的味道中……
妙歌睡得正,翻個身,卻覺得有什麼東西擋著她,不讓她翻得舒服,她閉著眼兒,擰起了秀氣的眉,用力拱拱,還是被檔著,她有點兒惱了,卻依舊貪睡地不肯睜開眼,隻是揮舞著拳繡腿,想將竟敢攔她好睡的東西推開,然料反被製住了手腳,終於,她懊惱而不情願地張開了眼兒,想看看是哪個混帳家夥——
“靖然!——”
朦朧中,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清瘦身影,原本恨恨的怒意立刻化作一汪喜悅的泉水,伴著小母雞一樣的碎念,忽悠忽悠冒了出來:
“你回來啦?今天你好晚,吃過飯了嗎?蘿卜說你今天可以沾一點葷腥了,我特地煮了烏雞湯給你補補血,足足燉了四個小時呢……”
她晃悠地從軟綿綿的沙發裏爬起來,跪在他的麵前,吱喳的聲音甜軟清麗,象小鳥兒一般,歡樂禱有一絲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