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幽陣陣繚繞在他的鼻端,她……就在他的身邊……
被他傷害,滿心憤怒,她卻沒有離開……
背脊的間歇疼痛因為那雙溫暖的手的推拿,漸漸遠離。
她熟練地幫他調整了一下`身體的姿勢,不用詢問他,就輕易拿捏出恰當的分寸,讓他因為維持上一個姿勢而僵硬的每部分肌體獲得放鬆的同時還讓他依然可以靠得舒適,直到他再次需要變換姿勢來換取新的疲勞平衡。
他感覺著她的小手在被下慢慢地移動到他殘疾的右腿上,開始有規律的按摩。肌膚沒有隔閡的接觸,讓他下意識心髒收緊。她……正在觸摸著他那雙醜陋的腿……
如果可能,他永遠都不希望她看到自己的腿,可是,冷戰的第一天,當他因為右腿抽筋而疼典汗直流的時候,她把手伸進了被單下。
再度重逢以來,即使他為她依然肯留在他的身邊而狂喜,他始終不願她看到他的腿。那雙腿,醜陋到連他自己都無法忍受……
從昏迷中清醒,他為她已經看到他腿而心髒病嚴重發作伴隨著哮喘。
而她,即使百般不願,她順從了他的意思,那之後,她隔著被單為他按摩雙腿。他承認,他是很懦弱很懦弱的男人,即使明明知道,這樣無異掩耳盜鈴,可是隔著那層被單,他至少可以幻想她還沒有見過他的腿。她體貼,不同他計較。
但是這一次,她不再妥協。
感覺到他的抗拒,她轉過頭來,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離開的光芒。
她什麼都不肯說,但是,她的眼睛可以訴說任何她想說的話。她明白地用灰心的眼神告訴他,她萌生去意。
那一刻,他無比恐慌,感覺世界幾乎要崩潰。他沉默著,接受了她的觸摸,他讓她的手沒有阻礙地接近他那雙因為萎縮而扭曲變形的腿。
黎靖然望著她,今天,她穿了淡淡的紫,闊闊的褲腳隨著她的走動挽起一朵朵飄逸的曲線,頸間的紗巾襯出優的鎖骨,而她的手,那雙有“上帝親吻過的手指”的手,正遊走在他腿上,不厭其煩。她那麼的麗……他的右腿,比左腿稍微還多可以感覺到一點點感覺,卻甚至比左腿還給他帶來更重的痛苦——右腿僅存的一點點時有時無的知覺,隻對痛楚和冰冷有敏銳的感覺,並且在傳導給神經的時候,大大加大了它們。她用那樣一雙珍貴的手,給他那雙已經變成廢物的腿按摩……≡思≡兔≡網≡
黎靖然閉上眼睛,被單下的手握緊,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可是,現在,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現在,即使她想看他更加醜陋的左腿,也沒有關係,他……隻求她對他講話……
他吃力得移動自己的身體,虛弱的雙臂,無力的手,奮力支撐他的身體,僅僅離開背後依靠的枕頭些微空隙,他已經無法控製地顫唞。就在他終於力竭倒回去,她的手托住了他。
他看到她眼中的惱怒。在她扶他躺回去,抽回手臂的時候,他握住她的手。
妙歌冷冷看著黎靖然,她非常想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手,可是,那微涼的溫度的肌膚、明明已經無力依然拚命用力的一握、細瘦的手指,還有他充滿憂鬱的眼睛,她終究舍不得……
“歌兒……求你,和我講話……”她聽到他這樣說,沙啞的嗓音仿佛沙礫碾過她的心。
可是想到那空蕩蕩的病房,想到他腿上厚重的石膏,她狠狠閉上眼睛,撥開他的手。
“歌兒……我愛你。……”要拉開門的手僵住,背對著病的小身子,重重顫唞,仿佛壓抑哭泣。
“如果我死了,你還會在經曆一次悲傷,你很愛哭……我就這樣進手術房,你一定會笑著送我進去,然後一個人躲在角落哭泣。可是,如果不說,你隻要經曆一次悲傷就夠了……”他虛弱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身後輕響,沒有起伏,淡淡的敘說,仿佛自語。
她用力抱住自己,卻肩膀顫唞得更加厲害。
“歌兒……我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愛你……我什麼都沒有……如果我真的敖不過手術,那是我最後能給你的……”
她奔回他的病前,緊緊依靠著他。他用全身的力氣,抱住她。
冷戰,讓他心力交瘁,讓她悲痛絕。
他們經曆了太多苦難,不該再彼此傷害,即使為了太愛對方……
她滿是淚水的臉,埋在他的頸窩,呢喃著帶淚的委屈:“別讓我害怕,靖然……”
她終於,肯開口……
“爹地,媽咪很恐怖。”右右很認真地趴在黎靖然的邊小聲說。
黎靖然摸摸右右的頭,目光一一掃過後後和左左,最後詢問地落在四個孩子中的長子——最穩重的前前身上。
見前前很慎重地點點頭,黎靖然挑起眉。
“為什麼?”
四個孩子卻有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