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卻在看到郎瓔珞安靜坐在柵門大開的囚室時愣了一愣。未幾,一個官袍男子匆匆趕至,一軍士稟道:“賀大人,人犯還在。”
那位賀大人亦不禁一愣。這時又有軍士攙著步履不穩的牢頭過來,牢頭以為失職,早被嚇得魂飛魄散,隻不住討饒:“大人饒命!實在是賊人武功厲害,小的不是對手,一招便被點了穴,無力阻止!求賀大人明察!”
“好了!人犯還在,別瞎嚷嚷!”那賀大人眉頭微皺,沉聲道:“卯時已到,提人犯郎瓔珞,押赴刑場。”
卯時?
郎瓔珞的嘴角不覺凝了一抹冷笑。嗬,惱羞成怒,等不及午時,現下就要砍她的頭了是吧?
也好。反正她已經快撐不住了。
天方蒙蒙亮,風雪卻越發淒厲。郎瓔珞端坐囚車中,看遠處天地蒼茫,聽耳邊雪落微響。宗人府與刑場相距甚遠,囚車緩緩行進,長街兩側,漸有百姓聞訊而來,不多時,沿途竟已人潮湧動。
有人認出了她,“快看!那便是太子妃!”
“呸!狐.媚子!”有人鄙夷地啐了她一口唾沫,“不要臉的妖孽!”
瓜蔬、石子當頭砸來,“砸死她!勾.引逆賊祁王,犯上作亂!一對狗.男女!奸.夫.淫.婦!”
男女老幼,憤怒憎惡有之,幸災樂禍亦有之。就是沒有同情憐憫的。
利石砸破額角,鮮血汩汩流下,糊了她一邊的眉眼,她垂下眼眸,動了動龜裂幹涸的唇,低低道:“祁王不是逆賊。”
那樣輕的聲音,瞬間湮沒在人群憤怒的吆喝之中,誰也沒有聽見。
幾塊碎石正中背脊,透骨針的傷處遽然作痛,她麵色慘白,幾欲昏厥,隻好死死要緊舌尖。口中滿是濃烈的血腥味,她渾身上下卻也漸漸失了力氣。
意識模糊間,忽聽得四周呼聲遽然激烈,反反複複叫囂著同一句:“鍘死郎瓔珞!鍘死郎瓔珞!”
睜眼瞧去,前方人頭攢動,羽林軍齊整而立,圍起一方高台,台上鍘刀斧鉞,砧板鍘床備齊,隱隱透著凜冽寒光。
刑場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卯時:早上5時至7時
午時:中午11時至13時
未完待續……
☆、一斛珠(三)
“稟卓大人,人犯郎瓔珞帶到。”
囚車總算無驚無險送抵刑場,賀桓才稍稍放下提懸這的一顆心。他望向監刑台,正席端坐著一位約莫六十歲的老者,一臉冷漠,威嚴赫赫,便是今日的監斬官,大理寺卿卓韃。
“將人犯帶上來。”
“是!”賀桓領命,親自上前,欲押著郎瓔珞上刑台。郎瓔珞側身避開了他的手,冷然道:“別碰我,我自己會走。”賀桓一驚,不由得縮回了手,卻見郎瓔珞已昂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緩緩行至監刑台前,她才駐了腳步,定定望著監刑台上的卓韃。她一介死囚,卻非但不下跪,氣勢甚至比堂堂大理寺卿還要懾人,仿佛還是昔日那位尊貴無比的東宮太子妃。她的目光猶如無數銳利的刀子,淩厲地逼視著卓韃,卓韃的臉色漸漸難看,偏偏賀桓與一眾羽林軍早已驚怔在原地,誰也不敢上前阻攔那孱弱的女子。
卓韃拍案喝道:“大膽孽障!見到本官為何還不下跪?”
郎瓔珞幹涸發白的唇竟揚起一抹邪魅的冷笑,清淩的嗓音卻含著濃濃恨意:“卓大人,你監斬我的祖父之時,也是這般大義凜然地逼著他給你下跪麼?你下令砍下祖父的頭之時,難道不存一絲的良心不安麼?”
卓韃一震,臉色竟慘白了幾分。賀桓暗暗心驚,想起太子妃的祖父,正是與祁王合謀篡逆的先帝重臣,右相郎正檀。郎相已在兩日前處斬,當時監刑的,正是郎相昔日摯交的這位大理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