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總這次恐怕是看走眼了,鄭總對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胡廣勵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密了,“他什麼想法,我比你清楚。要不是突然發了根芽,我幹嘛對著那塊早風幹了的石頭澆水啊。”
“可是……”他是對我有意思,但他有意將這絲萌芽硬生生掐斷。
“別可是了,專心跳舞,聽我的就好。”胡廣勵握了握我的手,剛才輕緩抒情的樂曲已然結束,有人迫不及待拿起麥克風甜美地說道,“我給大家帶來一首《天涯歌女》,大家一起來恰恰恰。”
恰恰?沒想到一上來就這麼熱烈活潑,胡廣勵卻是眉毛一揚,笑道:“這曲子不錯。”隨著那輕揚嫵媚的歌聲,便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右腳滑出了一步。
我一向不喜歡舞蹈更不喜歡參加什麼舞會,隻是當初那個人非要教我,我實在沒法對他說個“不”字。開始學的時候,我怎麼都放不開,他隻是說,舞蹈便是要盡量打開自我,周末一有空甚至還要帶著我去大學裏的各種舞會練舞。我漸漸地也入了佳境。後來我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高中畢業舞會上,他們被所有人選為國王和王後,他對教我跳舞那麼樂此不疲,不過是在用另一種方式懷念和翟香嘉的美好時光罷了。
小舞台上,女歌手已深情款款唱道:“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歌聲曲折婉轉,我隻聽出悲涼來。
恰恰舞姿熱情,相比於剛才慢四的標準舞,腰部臀部的扭動都比較大。我心裏頭別有一番悲涼,反映在恰恰上,卻生出力度來。原本我今天穿著黑色的蕾絲裙,轉動時輕紗的裙擺也隨之飛揚,配著那嫵媚的歌聲,十分應景。再加上我不自主地加大了幅度,倒顯得越發激情四射了。
當我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開始投入時,胡廣勵已經順理成章地牽引著我流向舞池中央,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想要收手卻也來不及。我稍稍定了定神,忍不住往那個方向看去。鄭定隻是拿著啤酒杯一大口接著一大口地灌著,壓根沒有往這邊看過來。倒是和他坐在一起的另兩人目光一直徜徉在我和胡廣勵的組合上。
一曲終了,即便全場響起了掌聲和口哨,鄭定也始終沒有抬起頭來。胡廣勵得意洋洋地在我耳畔輕聲說,“那家夥已經快要掛不住了,走,趕緊去瞅瞅!”他弓了弓胳膊,示意我挽住他。
我有些猶豫地把手搭上去,隨他一齊走向鄭定。他的無視恰恰說明他心底的在意,可胡廣勵這種做法當真是在幫我嗎?
“哥!”胡廣勵高興地衝著其中一人喊了一聲,從桌上拿起一杯Martini就狂喝見底,“正在聊什麼呢?”
我這才知道和鄭定坐在一起的那個不苟言笑的男子就是公司的董事長胡森。“一天到晚都沒個正形。”他批評了一句,轉而介紹麵前坐著的另一人,“這位是華生塗料的劉總,想和你們談合作的事。”
那有些中年發福的禿頭男站了起來,朝胡廣勵伸手,“小胡總,久仰啊。一直想和你們合作,可是我是個對技術一竅不通的人,生怕在你和鄭老弟麵前出了醜,所以到現在也不敢到你們公司登門拜訪啊。”
“哈哈,劉總說什麼話?您這尊大菩薩要光顧我們的小廟,我們公司的員工還不都得在外頭列隊歡迎,哪裏還有多餘的人跟您談技術啊。”胡廣勵笑嘻嘻地打了會兒哈哈。
那劉總突然把視線轉移到我身上,“小胡總,這位是……也不介紹介紹?”
我一怔,總覺得他們這些老板談生意怎麼會無端端地提到我,於是忍不住看向他。這一瞧,便瞧出些不詳的預感來,這個禿頭男竟然有些眼熟,不知在什麼地方見過。
胡廣勵瞟了我一眼,已經說道:“哦,Stella可是我們老鄭的秘密武器。是不是啊,老鄭?”
鄭定像是沒聽見似的,依舊垂著個頭,卻原來已經玩起手機來。
我連忙自我介紹道:“劉總您好,我叫沈盼,是鄭總的助手,您也可以叫我Stella,還請多多關照。”
劉總的目光裏頭別有一番意味,“原來是沈小姐?哦嗬,幸會,幸會。”他剛剛朝我伸出手,一個女人就斜刺裏蹦了出來,從我和胡廣勵的中間穿過。
我穿著高跟鞋,被她一撞,險些就要跌倒。對麵的劉總眼疾手快地一把將我撈住,他的手緊緊地托著我的腰,直讓我感覺十分不舒服。我一站穩,就趕緊抽離出來。對麵的鄭定終於抬了抬眼,但一和我目光相接,就又重新收了回去。
“親愛的,你答應過我,今天晚上不談別的,隻陪我一個人。你再犯規,我可就生氣了。”便是之前掛在胡廣勵身上的長腿美女,她美目含嗔,身體卻像是無骨一般往胡廣勵的懷裏直貼,“我想到一個好玩的遊戲。”
她幾乎貼著胡廣勵的耳朵輕聲耳語,姿態撩人。胡廣勵聽得眉毛一動,摟著長腿女的腰就向幾人告別。
“胡總——”我有些緊張地喊了他一聲,雖說我並不認為他的“幫忙”有效,可也沒這種“忙”幫了一半就拍拍屁股走人的道理。
事實證明,胡廣勵剛才不過是“心血來潮”一把,壓根就沒想過什麼“售後”保證。他看了我一眼,於是朝胡森丟下一句,“哥,要不你和Stella跳一段。”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長腿女扯偏了重心。
長腿女死死地拽住胡廣勵往房間裏去,一邊回轉頭挑釁又得意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宣誓著她輕易地就贏了什麼爭鬥似的。
我有些尷尬地立在那裏,隻好說道:“胡總、劉總要喝點什麼?我去拿好了。”
劉總連忙攔住道:“別急嘛!”他說著抬眼看胡森,“胡總,您不和沈小姐去跳一曲啊?”
“我可不想晚上跪搓衣板。”胡森的話讓劉總吃了一驚,不由大笑起來,“之前就聽說胡總對夫人萬裏挑一得好,今天算是見識了。”
胡森輕輕地瞟了我一眼,又斜睨鄭定,翹起的二郎腿往左一伸,勾得他的椅子擦著地麵發出刺耳地響聲。鄭定不得不抬起頭,有些不耐煩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