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風箏,心願(2 / 3)

看床頭的形狀,根本就是這間酒店。應該是昨天晚上吧?因為這房間隻有一張大床,我又不想與鄭定溫存,趁他去洗漱的時候,便假裝熟睡。他洗完出來後,把電視關了,又將燈光調暗,卻沒急著上床,聽著他像是一個人在臨窗的沙發上坐著好半天,原來卻是在畫這個。

畫上的我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他一定以為我做了個美夢吧,還在為我高興吧。

我一頁一頁的翻看,就如同看他的日記一般,透過那些線條和色彩,能依稀看到他的內心。正如他所表現的,我在他心中的分量遠比我預期的要重。我原本應該很高興很高興才對。要不是他喜歡我的心這麼強烈,我們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走到這一步?

我迫切地期待著與他步入婚姻的殿堂,期待著當我們把結婚證亮在他們的麵前時,對方的表情。那是我的天堂,卻也將會是鄭定所期待的浪漫終結粉碎的地獄。

酒店的電話猛地響起,嚇了我一跳。

接起居然是鄭定。溫柔繾綣,“沒吵到你吧?”

“沒有。”我說,“你去哪裏了,手機都沒帶,你姐……夫有給你電話。”

“哦,沒事。我回頭再打給他們。”鄭定的聲音透著股喜悅,“你坐電梯到樓頂吧!”

不知道他又有什麼安排。

坐著觀光電梯貼著峭壁沿江而上,到了頂樓,一出來卻是車水馬龍。仿佛一下子從江邊古鎮穿越到了另一個現代化的世界似的。

我還沒來得及欣賞風景,就有一個小女孩走過來問我,“是沈盼姐姐嗎?”

我點點頭,那小女孩便高興地把手中的禮品袋遞給我,“有位哥哥叫我送給你的!”不等我回答,扭頭就跑了。

袋子質量很輕,我打開見是一隻紙紮的傳統風箏,燕子形狀,鼠標墊大小,看起來,倒像是洪崖洞樓裏頭賣給老外的工藝品。裏頭還有一張便簽紙,寫著“東北向——星巴克”我一抬眼,順著沿江的方向瞧去,果然兩百米的地方有一家星巴克。

等我走過去,才發現那兒不過是第二個地點,又有一個小男孩在他媽媽的注目下,送給我一模一樣的禮品袋,袋子裏還是一隻燕子風箏。如此陸陸續續地拎了二十幾隻袋子,我已經走到了朝天門碼頭的廣場。

在這裏,鄭定的指示已經終止。因為晴空萬裏,又是周末,朝天門廣場上聚集了許多的遊人。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人找我,隻好四處張望。或許因為天氣好,碼頭上風也不小,在這裏放風箏的市民倒是不少。地上熙熙攘攘,天空上卻也是熱鬧非凡。有孫悟空的金箍棒,有展翅的老鷹,還有漂浮著的喜洋洋。

忽然,有一黑邊白底碎花的燕子長隊從人群中冉冉升起,像一條長腿的蜈蚣,蜿蜒地爬上天空的階梯。再看那專注地放著風箏,掌控著燕隊的人,可不就是鄭定麼?我心裏一喜,連忙朝那兒奔了過去。

“你又要搞什麼名堂?”我無奈地一笑,朝他舉了舉兩隻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街上發傳單廣告的呢!”

鄭定滿臉堆笑,示意我放下那些袋子,將他手中的尼龍線轉而在我的手掌上纏了兩道,而他則蹲下身,把燕子風箏一隻隻地綁在這根尼龍繩上。原來這些輕飄飄的燕子都是這串式風箏配套的一小節,鄭定每綁上一隻,就往天空迂回地遞出去些,如此重複,姿勢倒是越來越專業,他也是樂此不疲。

直到他把最後一支風箏也綁好,這風箏的另一端已經飄渺地隻剩下一個小圓點了。或許像他這樣有耐心將一隻隻風箏串起來放上天的人並不多,他這長串的燕子風箏已經引來了不少人的讚歎和欣賞。

“喂,差不多了吧?”我見鄭定雖然把所有的燕子都掛了上去,仍舊不停地往天空送線,不禁勸道,“再往上可就要掉下來了!”

“不會的,你不知道風箏最高可以放到2000米麼,我問過賣風箏的老板,這種線撐個一千米肯定沒問題。”

我無語道:“等你放到一千米再把風箏收回來,咱們都該吃晚飯了。”

“誰說要收回來的?”鄭定笑道。

我一怔,不大理解他的意思。

他也不回答,轉而拉著風箏,拽著我往江邊的欄杆又靠了靠,示意我看向江麵。一邊是碧綠的嘉陵江,另一邊則是混著不少泥沙的長江水,便在這朝天門碼頭,兩江交彙,清濁分明,最終彙集成波濤滾滾,一瀉千裏而去,也因此成為古往今來重慶地界的一道重要風景。鄭定在一邊說:“這嘉陵江是綠色,那邊的長江則是紅色,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物質,它們交彙的時候,撞擊猛烈,就像發生化學反應一樣。喏,你看,就算我們站在這裏,都能感覺到底下的震動。可別看他們交彙時波濤這麼洶湧,最後卻是十分融洽,還成為一條全新的、聲勢浩大,橫貫中國的長江。”

“是啊!”我感歎著,仿佛眼前還浮現出昔日百舸爭流的壯觀景觀。哪知道鄭定語鋒一轉,“有時候我在想,從微觀到宏觀,從宇宙到生活,道理都是一樣的。就像結婚一樣,兩個人就像是嘉陵江和長江,因為從不同的方向而來,經曆截然不同,交彙在一起的時候,肯定會有很大的水花波浪。但隻要他們堅持下去,就會像融合後的長江一樣強大,最終駛入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