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木地站在那裏,確定這個房間並沒有其他人以及可以藏人的角落。
“鄭定,你姐姐、姐夫呢?”我不禁有些愕然。
鄭定卻是露出比我還莫名其妙地表情,把我攏進懷裏,“你在想什麼啊,他們就是我的姐姐、姐夫。”
那一對夫妻同時和藹地望向我,微胖的女人立即朝我熱情地伸出雙手,滿眼都是笑意地想要跟我擁抱,“太棒了!我家木頭哪裏來的福氣找到這麼漂亮可愛的妹子!”
我麻木地由著她抱,旁邊的鄭定已經忍不住勸著那女人道:“喂,你小心點,別嚇著了我家小木頭!”他一高興,壓根就不理會“木頭”這個詞是褒義還是貶義。
那女人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目光頓時就滑向我扁平的小腹,然後重重一拳打在了鄭定的肩膀上,“行啊你!還跑到我前麵去了!”一邊趕緊騰出座來,讓我坐下。
我並沒有太大的興致同他們寒暄,轉而問鄭定,“你有很多姐姐嗎?”
鄭定不解道:“就一個啊。怎麼,我們倆長得不像麼?”他湊到那女人旁邊,朝我擠眉弄眼。
我臉微白,“可是,你不是有個姐姐在路易斯維爾嗎?”
鄭定捂了捂我的額頭,“她不是才從路易斯維爾到上海,然後就過來了麼?你沒事吧?怎麼感覺你狀態不對……”
我把他的手一把拍掉,“你胡說!你的姐姐不是翟香嘉嗎?你的姐夫……你的姐夫怎麼會是他?”
我想我此時的表情一定很嚇人,以至於鄭定與那一對夫婦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尤其是鄭定,他六神無主、手足無措地看著我,在我的逼問下,隻是茫然地問,“翟——香嘉是誰?”
翟香嘉是誰?他居然問我翟香嘉是誰!
“她才是你的姐姐啊!”我有種這個世界已經瘋狂的感覺,瞪向鄭定的眼睛都要滲出血來,“你忘了,你下飛機的時候,給我看過一張照片,是你在諾頓醫院的,你說那張照片是你和你姐姐!”
鄭定不明所以地把手機掏出來,翻了翻相冊,遞給我,“你是指這張嗎?”
我有些哆嗦地接過手機,正要激動地喊出,“對,就是這張。”但是那句話忽然就卡在喉嚨眼裏,因為我突然間發現,這張照片裏,除了有鄭定,有翟香嘉之外,還有著眼前這個微胖的女人。
我停頓了數秒,以確認自己沒有眼花,白內障或者視覺障礙。
“不……不是這樣的!”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手機,如同在做著最後的垂死般的掙紮似的,我點開了鄭定的通話記錄,撥通了名為“姐夫”的電話。
那,的確是垂死的掙紮。因為很快,眼前那個男人的手機便歡快地響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我幾乎是絕望地跌靠在椅子上,“如果,如果她……才是你的姐姐,那她呢?”我有些不甘心地指著翟香嘉質問著鄭定,“她是誰?”
“你說索菲亞?她是路易斯維爾大學Medibsp;ter的Volunteer,我的病例就是她負責的。”沒等他說完,我已經無法忍受地朝他舉了舉手,“別說了,別說了……”
“怎麼了,沈盼?你這樣子,讓我很害怕。”鄭定想要靠近我,我卻隻是畏縮地把他推開,“別碰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模樣,可是看著鄭定一家人,我卻隻覺得世界顛倒,晝夜不分。這麼多天,我算計,我掙紮,卻萬萬沒有想到等待我的是這樣的場麵。
怪不得他就算知道我的名字,就算知道我的過去,也全無反應。因為他根本就和遲莫時沒有交集,沒有任何的交集。
可是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竟然還以為老天爺幫我,把這樣一個絕佳的複仇對象送到我眼前來。到如今,鬧成這般田地。天底下最愚蠢的事莫過於此!
而我,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我隻想奪門而逃,哪知道一起身,兩條腿一軟,差一點就要跪下去。鄭定兩隻手撐住我,把所有的重量都往他身上搬,“沈盼,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別嚇我好嗎?我送你去醫院。”
我使不上力,掙脫不開,隻是茫然地看著他,雙眼一下子就模糊了,“錯了,所有都錯了!”
“什麼錯了?”鄭定無比緊張,原本沉浸在笑容中的臉,此刻滿臉都是張皇失措,“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沈盼,你倒是說句話啊!”
他的關心聽在我的耳朵裏隻是煎熬。羞憤的淚不禁奪眶而出,我“哇”地一聲就趴在了鄭定的身上,“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鄭定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背,好教我平靜一些。可我真的平靜下來,便隻剩下一件事情。
“鄭定,我有話跟你單獨說。”我說這話的時候,全身都沒有力氣,我覺得那一刻自己就像是垂死的老人,叮囑後事一般。
鄭定的表情很是忐忑,他下意識地看了他姐姐一眼,姐姐於是說道:“正好我帶的麵霜不夠了,我們去免稅店看看。”這便扯了扯姐夫,一起出去了。
“我給你倒點水吧。”鄭定這就要張羅,我反手拽住他的手,他的手掌一如既往地溫暖,除了無名指上那枚我為他親手套上的戒指。我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伸手將無名指的戒指褪了下來。
“你——”鄭定下意識地就要阻止我的動作,可我已經鄭重地放進了他的手心裏,對於他而言,那就像是一把冰鑽,隻想要拚命地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