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報章文字裏看到令他如坐針氈的暗示——“天網”已經將人們的言外之意磨練得如此熟練。
總有一天要把所有該死的報紙停刊——他恨恨想著,索性放棄了公務坐上黑色轎車回了總統府。
總統府裏外都是荷槍實彈的警衛——恨他的人實在太多了,更何況“葉修”也被他軟禁在這裏,他得隨時防著——即使在“天網”之下意外幾乎不可能發生。
但陶軒永遠比任何人小心:這是他能坐上這把椅子的原因。
隻是今天他太累了。
他將大衣和手杖劈頭蓋臉扔在進門的仆人身上,一句話不說地朝自己書房走去,就算管家來問他晚餐的事也隻被他罵了句“閉嘴”。他最後走進書房,緊緊關上了門,正想從櫃子裏拿出珍藏的雪茄,就聽見一個意料不到的聲音從一邊沙發上響起:“好久不見,陶大總統。”
雪茄盒子落在了地上。陶軒甚至沒有費力去撿,而是緩慢地,如同機械一樣地轉過了身。
在他身後的沙發上坐著個“老人”,看到他之後就摘去了假發和胡子,露出了一張他永遠也忘記不了的、屬於葉修的臉龐:“你不會忘記你本家的伯父了吧?你可是說過,隻要老家遇到了困難,任何時候都能來找你的。”
陶軒覺得自己一腳踏入了同樣噩夢之中。他定一定神,勉強走到對麵坐下:“你怎麼來了?”
“陶軒,我不知道你怎麼會覺得我是個容易打發的人。”葉修搖了搖頭,“你讓我把邱非帶走的那天我就告訴過你,我會回來的。”
——你能做什麼?陶軒幾乎就想問,但是他知道這話根本沒有意義。這男人他從來揣摩不透。他手向下滑,謹慎地觸到了沙發上的警鈴按鈕:“你是來帶你弟弟走的。”
“我還不至於這麼愚蠢。”葉修的目光越過陶軒看著對麵的牆壁,“他是你最重要的籌碼。我不帶一個連的精兵來便不可能跟你談這件事。——不,別想著按警鈴。那件事已經傳遍了,你需要我在你宅邸裏被抓,讓傳言徹底落實嗎?”
“那你要什麼?”
“——將我安排到法院。給你的伯父找個清潔工的工作,對你來說一點兒也不困難。”
“哈!”陶軒噴笑出聲,道,“原來你是想要救那瘋子。喻文州,我沒記錯這個名字——他是你老朋友,沒錯吧?你看,我不是一無所知的。但是我告訴你,你輸定了。你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法庭上劫人?我不知道你竟然這麼瘋——”
葉修笑了一下。
“你永遠看不明白我,陶軒。別猜了。”
陶軒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注視著對麵的葉修,良久才道:“我做錯了什麼?難道保全人民不是正確的抉擇嗎?你們可以作為正人君子指責我,但是曆史學家不會的。到了許多年之後,人們會明白是我保護了這個國家,是我保護了這些無辜的民眾。”
“在‘眼’之下嗎?”葉修搖了搖頭,“陶軒,你不知道你將自己賣進了什麼怪獸口裏。利維坦一旦放出了籠就見不到盡頭。”
陶軒慢慢地在沙發上癱軟下去。他舉起手蓋住眼睛,說:“——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葉修沒有再說什麼。他站了起來,道:“明天我要得到那份工作。你的管家安排我住在客房,你隨時能找到我。”
“葉修。”陶軒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你不去見你弟弟嗎?”
“我所做的一切,最終都隻是將汙名推到他身上。”葉修低聲說,“我怎麼還敢去見他。”說罷,徑直出了門。
陶軒在屋中昏暗裏坐了很久,才起身到書桌前,寫了個條子。
就憑葉修一人能做到什麼?
他想著,偏偏手在放下筆的時候,還止不住地顫唞起來。
喬一帆自從第一位“思想罪”的犯人被押進臨時候監所就搬了鋪蓋住了進去。如果候監所允許他不介意跟喻文州待在一個屋裏,可惜長官堅決反對他如此“盡職盡責”,所以他就索性在走廊上搭了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