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時間表精確到秒,不管外麵是不是正在轟炸,晚上十一點一定要睡,而且沾枕頭就著。”

“真可能嗎?”

“聽說是,誰知道呢?”

“——那你覺得他看出來了嗎?”

葉修沉默片刻,道:“我和一方麵軍,看起來平時不對付,其實關係都是知根知底的。若遇見事,你也可以相信他們。”

喻文州忽然心裏一緊,放下手中東西過去坐在葉修身邊:

“能有什麼事。”

“嗯。”葉修伸手捉住喻文州手指,“——能有什麼事。”

第10章 對逝去時光的研究之一種 4.

7.

“我所做的一切,最終都隻是將汙名推到他身上。——我怎麼還敢去見他。”

陶軒寫完字條,最終推開裏屋那道門時候,便看到一個人正站在那裏。而他對此一點不覺意外,甚至感到了一種隱秘的、混合了嘲諷和勝利的愉悅之情:

“如何?你大哥夠絕情的罷。”

“他說的又有什麼錯?”那人回答,從陰影裏轉出來,麵孔正和葉修一模一樣。

陶軒便笑了笑:“你倒是無欲無求。你大哥能為了自己小情人來求我,卻不肯見你一麵。你就不傷心嗎?”

“我傷心什麼?他自然知道我做出這決定,一半是自己自願。”葉秋說,眼睛在屋中一片昏暗中亮得可怖,“他還認我是他弟弟,我便心滿意足。”

“瞧你說的。”陶軒故作輕鬆,“他怎麼知道我們當初是怎麼商量的?”

“他知道你口才,也知道我。”葉秋說,“更知道我們父母一向都膽小怕事,趨利避害。我隻糊塗,當時被你說動,竟裝作是他。”

“我們是為了國家。”陶軒走過去一步,雙手按住他肩膀,“你知道當時如果戰線拉長,又要死多少人?有多少家庭要失去父親,有多少婦女要流落街頭?我告訴過你,那時候就告訴過你,那些當兵的人隻看到自己的榮耀看不到我們這些尋常人的生活,他們不知道這平穩的日子多難——”

“平穩的日子?天天都有人被天網帶走,不能多說一句話,甚至哪怕是說錯一句話都萬劫不複。”葉秋甩脫陶軒的手,“你真聰明,陶軒。這就是你要的平穩日子。”

陶軒也有些惱火起來:“你也覺得這是我幹的?你以為我沒有被天網所監視著,沒有被‘眼’觀察著每個行動嗎?那是帝國的東西,你以為他們會告訴我,征求我的同意,讓我決定那張鬼網架在哪個地方嗎?”

然而葉秋隻退後兩步,慢慢地坐進屋中沙發上。他沒再理會陶軒的話——這對他還有什麼重要?

一步錯,步步錯。

在某些問題上,一旦開了頭,就沒有往回走的可能了。

他坐在那裏,覺得仿佛被冰和火同時灼燒著,偏偏頭腦又清晰得可怕。他想起葉修就任元帥之後總算回了一次家,一家四人坐在餐桌上,免不得氣氛僵硬,隻有父親說些“解甲歸田”“刀槍入庫馬歸南山”的老話,但葉修隻是坐在那兒,並不讚成,也不反駁,吃過飯停了片刻就告辭了。

父親的臉色便很不好看,悶悶地發一通牢騷,隻說葉修忤逆不敬長輩。葉秋後來找葉修時告訴他這個,葉修隻說,這件事他不願和父親爭論。但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一定再有一場大戰。

葉秋盯著他,道:不至於罷。

帝國不會止步的。葉修慢慢地將手邊餐巾折疊起來,——這件事,我已經和那些政客辯論到筋疲力盡,絕對不想再和父親吵了。

葉秋覺得一片茫然:若戰爭真來了

葉修卻笑了笑,竟仍是一片輕鬆:我一定能保護你們的。

——說謊。

等到陶軒將葉修已經陣亡的消息帶到他們家的時候,葉秋滿腦子就隻剩下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