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向前走近一步,握著槍的手有幾不可見的顫唞。他輕輕地叫了聲:“大哥——”聲音太微弱,被雨聲蓋住,但沈珂守嘴角微翹,似是聽見了。
秦楚身側停了幾輛車,此時車門齊刷刷地打開,幾個黑衣彪漢下了車站好,打開最前一部車的車門,讓車裏的老大慢悠悠地下了車。
沈珂守眯了眼,果不其然。這一切的背後操縱者隻會是這個人。
“沈總,沒想到我們再見麵的時候,你會是這麼狼狽。”瑪萊爾仰頭笑了幾聲:“很遺憾我沒死是嗎?還是以為我能耐沒你大?”他走上前,在沈珂守肩上踩了一腳。沈珂守兩腿都中了子彈,沒有支撐力,被這一踩腦門磕在石子上,身子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哼,曾經多麼風光的米林總裁啊,此時也就是隻螻蟻在我腳下任我踩。”瑪萊爾又踢了兩腳,嫌不過癮又在沈珂守臉上踩出濕漉漉的泥印。
沈珂守屏著氣,臉朝下吐了一口泥,不發一言。瑪萊爾在沈珂守腳上受傷的地方似是擦鞋般地摩攃了幾下,疼得沈珂守冷汗直冒,卻硬是不出一聲。“多有傲骨,你們這麼家夥跟米林總裁學學。”瑪萊爾朝著他的手下諷道。
秦楚握著槍手青筋直冒,關節蒼白得可怕。他從沒看過他心中如神一般的大哥被人這樣踩在腳下蹂躪,而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是自己將大哥傷成這樣,是自己將大哥射傷在泥裏供人踐踏!秦楚拿槍的手劇烈地都起來,卻聽到瑪萊爾拍著他的肩說:“好樣的年輕人,接下來,殺了他,看好了,射準心髒了,不然……”秦楚腦袋嗡了一聲,後半句話像魔音,纏繞反複:“你的女人和孩子就會死了。”
秦楚每走一步都覺得像踩在尖刀上般刺痛,沈珂守閉著眼沒有看他。他知道,如果沈珂守這時候看他一眼,他將承受不住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玉石俱焚的事。
抓住沈珂守的領口,將槍抵在他心髒處。做這個動作,需要耗費秦楚多少的精神力。他強忍住內心的掙紮和劇痛,然後,似是下了決心般手用力一抓,眼睛瞄過身側開著門的車。
深吸一口氣,秦楚剛想動,抓著領口的手就被沈珂守握住了!秦楚一陣哽咽,他知道,他的大哥一向最了解他們每一個人,即使是這般處境,他的大哥也沒有責怪他,眼裏充滿著理解,以及,阻止。即使是他害沈珂守這樣落魄任人侮辱,沈珂守也不願意他去做有可能傷害到他自己的事。
秦楚閉上眼,再睜開時眼裏一片篤定。他悄悄對沈珂守耳邊說了句:“大哥,如果能救出穎貞,我還沒認真和她說過,我愛她。”
說完手上用力一個猛拉,硬是將沈珂守拉起來護在身側,左手抬槍衝著瑪萊爾連開幾槍,人拖著沈珂守塞進了車內,自己跳了進去。瑪萊爾似是料到一般躲到保鏢身後避過子彈,身旁的彪漢們也都第一時間對秦楚齊齊開了槍。秦楚一聲隱忍的嗚咽,後背和後腰上火辣辣地疼。但此刻已經不容他顧傷勢了,車門來不及關,他踩著油門追著蘇亦和柳行而去。
蘇亦隨著槍響絕望地尖叫,雙手複又去捶車窗。剛才捶不開的時候就已經用頭撞了,指甲毫不死心地摳玻璃邊沿,磕得腦門都出血了臉貼在車窗血跡上看著雨中坐在地上的身影,那身影像是在逐漸剝皮割肉地脫離出自己的生命。這種幻覺太過真實,沉重到讓她全身不住地發抖,心髒鼓動得似是要爆裂,手腳卻冰冷如雪。如今又聽到槍聲,她的不安與絕望已經將她埋葬了,隻覺得,全世界都黑了。
柳行的視覺逐漸模糊,開車都有點晃。他打開座旁的點煙器,將自己的手臂放在上麵,灼燒的疼痛為他拉回了一絲清明。隻是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幾輛越野車讓他差點來不及刹車,側身滑過後擦著牆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