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駿不容分說地走過去,穿鞋,“這麼晚,你一個女孩,一身傷。”回頭對左伊,“你也先冷靜下。今天不是談話的好時機。等什麼時候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
男人和女人離開了,左伊爬起來,本能地想去追秦駿回來。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跌跌撞撞地到門口,一股無可名狀的力量卻絆住她的腳步,那是她身為女人,不,是身為人的尊嚴在羈絆她的去路。
曾經以為,真愛是付出,不是擁有。
可是誰能真正克服一無所有帶來的絕望和空虛?
她靠著門板哭,像猶在掙紮的蝴蝶被生生釘死在標本板上一樣,想追又不能追,再也無法堅持下去,無法佯裝無謂,佯裝沒有尊嚴。
她爬起來歇斯底裏地泄憤,開始砸東西,從玄關砸到客廳,又砸到臥室、廚房,把手邊能砸的都砸了,所有的鏡子都破碎了。
一片廢墟的屋子裏左伊隻聽到自己粗重的喘熄聲。
腦子裏很亂,耳邊也像擠進全世界的噪音,她眼前陣陣發黑,但就是昏不過去。
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看時間從她滿懷希望地進門到現在,不過才半個小時。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是半小時足以毀滅。
赤足站在三十年自己營造的廢墟裏,地上有一些血腳印,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碎玻璃割破了腳掌。
左伊希望此刻世界滅日、外星人來襲、天塌地陷,這樣就不用麵對接下來的齷齪不堪。
但是顯然這些神跡並不會為她展開,幾個小時後太陽照常升起。
她想起不久前她媽媽的經曆,跳樓、吃藥、割腕,哪個都是不錯的選擇。她不如去死,死了讓秦駿那個王八蛋後悔一輩子!
一步一個血腳印地走到廚房,翻出一把刀。神情恍惚地把刀放在手腕上,使勁。
手腕上遲遲不見血,她又用力向下壓了壓,皮膚破了,一縷血絲湧出來,她哇地一聲哭出來,崩潰地丟掉刀,捂著手腕,哭得稀裏嘩啦。
曾經聽過人說——總有那麼一刻,讓你放棄堅持。
此刻,就是那一刻。
既然無法親手結束生命,就隻有結束這無望的愛情。
用想死的勇氣活下去,應該可以的……
二十九歲的左伊,十四年來第一次動了這個念頭。
☆、第8章
把證件丟進還未開封的行李袋裏,左伊離開了和秦駿同居三年那個所謂的“家”。
關上門的瞬間,袖口碰到手腕的創可貼,感覺鑽心的痛。
倉皇狼狽地逃回娘家,本以為母親在山上清修,父親也不在,可是回家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做在客廳的時候,父親穿著睡衣出來,見是她,有點意外。
“你怎麼回來了?——你媽也回來了?”
左伊反應遲鈍,半晌才說:“還沒。”
左父說:“你媽可真是能折騰,去什麼廟裏,這麼看得開直接出家算了!——你一個人回來是要幹什麼?——你眼睛怎麼了?哭了?”
左伊怔怔的,隨即別過臉,低聲說:“看了個感人的電影。”
左父大手一揮:“還有閑心去看電影,替別人流眼淚?你自己活的就像個笑話了。算了,你的事我管不了——你今天回來到底是幹什麼的?不會是想替又替你媽囉嗦?”
左伊無法回答。
左父說:“你們娘倆心術不正,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跟了秦駿,就算是秦家人了,你也不像是那種能照顧娘家的。以後管好你自己就不錯了,我們家裏的事你少插嘴。……你今天不是要在家裏住吧?要住的話你住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