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2 / 3)

唯一的例外是淩海遙,她開始跟我有了來往,不時約我出去喝茶或吃飯,有時也來我家坐坐。或許這對於她來說反而不是什麼難事,因為她反正也不怎麼說話,沉默或不去提及某些話題對於她而言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對於那些開始有意無意避開我的同學,我並無怨言,因為其實我也不太願意被人反複問起家裏的事,而安靜寡言的淩海遙,反倒是最好的陪伴者。

冬天裏有一陣我沒怎麼見到淩海遙,年底時她忽然又來了我家,說是前段時間到省城進修去了。說著話,她自然而然地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對了,我遇到慕梓了,他剛從英國回來沒多久。”

我接過名片一看,某大型能源國企的分公司。該國企向來就以油水肥厚聞名,等閑根本就進不去。大四找工作的時候大家都親身經曆過,就算是我們那樣的名校出來的學生,大片大片的簡曆投過去也隻是石沉大海,沒有關係什麼都白搭。

而此時這張名片上注明的職位說出來足以振聾發聵,更何況如果告訴你這人今年才滿22歲剛剛大學畢業,不過一想到他家老爺子的身份,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抬起眼睛看淩海遙,她卻低下頭去喝茶了,讓我一時拿不準她告訴我這個消息的用意,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追問。

淩海遙從來不跟任何人說笑,更別提打趣我和慕梓之間的關係了。這一直以來都給我一種錯覺,就是她對我和慕梓之間的種種皆一無所知——當然,我也知道這並無可能,而此時忽然見她向我提起慕梓,我有一種無力的不知所措。

但畢竟是淩海遙,她隻提了那麼一句,並沒有更多的話。

隻是她走了之後,我回來收拾茶幾,才發現剛才遞回給她的那張名片仍然靜靜地躺在她坐過的位置前,不知是忘了,還是她本就成心留給我的。

如果是後者,那麼她也認為,我應該去找慕梓?

可慕梓就算再幫得上忙,我也不認為他是我能用得上的人脈,因為後來我們的關係……實在是不怎麼樣。

於是我繼續困在弟弟案子的泥淖中掙紮,越到後來就越是舉步維艱了。首先是網絡輿論也被對方操縱了,大量的五毛黨湧現,以各種方式扳回局麵。水平較高的說我們是網絡暴力,濫用社會對弱勢群體的同情心大搞暴民暴-政,綁架司法機關;水平較低的給對方大打苦情牌,說肇事者畢竟也是個才滿19歲沒出社會的孩子,你們怎麼就不能給孩子一個機會,也就是說肇事者可以不給幾名死者機會,全社會卻欠著他一個機會;還有人質疑我弟弟為什麼那個時間會出現在這個城市的街頭,國慶長假已經結束他不是應該已經回到遠在北京的學校,換言之如果一個人沒有“正當”理由出現在街頭那麼他就該死;最令人發指的是有自稱為王恒好友的人撰寫長文聲稱他從小到大都是多麼多麼無私利他好事做盡的優秀學生,各種事跡加起來早該感動中國,與之相應的是有人宣稱王恒的父親和爺爺多麼廉潔清正,官小家貧,事故發生之後他們沒有馬上道歉隻是因為又氣又急雙雙病倒,此後就再三表示就算傾家蕩產也要給我們賠償。

隨之而起的就是王氏父母號稱要反告我們造謠誣陷。

他家的律師放出這個話那天,好不容易才能把話稍微說清楚一點的我爸再度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