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並不是唯一一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假裝另一個人再也不在這個世界上存在,就能若無其事地活下去。
直到聽說她或許又已找到了下一個驛站。
那一晚,結束了和Bob的通話之後,徹夜的輾轉反側間,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在耳鼓上敲出回聲,清晰得不容躲避。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她離開我投入別人的懷抱,以前不行,現在,更不行!
爸爸媽媽那邊……違背他們的心意的確不孝,可是讓他們去麵對一個活不下去或精神失常的兒子,或許是更大的不孝。
所謂留得青山在,我首先得活著,然後才能去麵對和解決這些問題。
而且我相信,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能夠帶給我比她所帶來的更大的痛苦了。兒女婚事受到父母激烈反對的情況很多很多,其實隻要堅持,父母總會軟下來,尤其在你們證明了自己的幸福給他們看、又讓他們得以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之後。
如果一天等於三個淒惻蕭瑟的秋季,那麼我早已熬過淒風苦雨的好幾個世紀。終於再次得以按下那個快捷鍵的時候,我像是溺水已久的人終於浮出水麵,那複生的希望,我寧願用一切去換!
當時我已經打定主意,如果手機裏傳來的聲音是您所撥打的號碼已停機,我會馬上想辦法,淩海遙,或許她還和她有聯係。
可等待接聽的鈴音一如既往地響起,片刻之後傳來的是那把熟悉而真實到令我瞬間不能相信的聲音,我幾乎失去呼吸。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窒息感,當靈魂升入天堂的時候,一定就是這種感覺。
那一刻我覺得我什麼都可以不去在乎了。隻要能找到她,隻要還能找回她。就算她正在教堂是在和別人舉行婚禮,我也可以去把她搶出來,我還可以等她離婚,我甚至不介意做她的情人,我什麼都可以,她還肯接我的電話,她還肯跟我說話,就說明一切都還有希望。
一定是徹夜忐忑的不眠以及後來三萬英尺以上的牽腸揪心耗盡了我所有的精力,還有後來一連兩場激烈而持久的歡愛,我恨不得豁出性命去讓她明白我到底有多愛她,就像她還會不明白似的。這麼多年之後,當她終於承認她其實一直都愛我的時候,我居然疲憊到沒有力氣去驚喜。
又或者,我的心已經老了,在一層層的期待和失望磨出的繭子裏,愛情已凝成琥珀,再也跳不動了。我隻聽到自己聲音平靜地告訴她:“嗯,那我在上海找份工作。”
她同樣聲音平靜:“你確定嗎?當然,如果你肯在上海,我一定會罩著你的,就像你以前罩著我,但如果你不想在這裏,我跟你去桂林也可以的。”
我的腦子裏“嗡”的響了一聲。
她看著我,了然一笑:“你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吧?其實那次從陸雲波家回來,堵在路上的時候你說不能太張揚,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後來我請了淩海遙替我去問陸雲波。”
我望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
她的眼底漸漸浮起一層薄薄清透的水光:“我以為你恨透了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我,隻想忘掉我療好傷。我一直想找你,卻始終沒有勇氣。慕梓,我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人,你是我第一個懼怕的人。你自己說過的,怕老婆其實就是疼老婆愛老婆,我也是一樣,”她側著頭,可愛地撅了撅嘴,這是她第一次露出如此嬌俏的嗔態,“如果不是愛你,我才不會怕你呢。”
我望著她,這個女人,我從來都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