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梓坤心頭一跳,眼中的猶豫一掃而過,她沉聲吩咐:“宣他入見。”
賀秋鬆了一口氣,躬身退下。
她正在閉目養息,就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再睜眼時,李思原已經到了他麵前。
“君上——”李思原撲通一聲伏在地上,低聲啜泣不已。
陳梓坤一陣驚駭,此時的李思原跟幾個月前相比簡單是天壤之別,他臉色焦黃,發如枯草,臉頰頸上疤痕累累。
“君上,奴才有罪,奴才不該為報私仇而置陳國於不顧。索將軍被圍,晉國兵臨安丘,奴才在金城夜不能寐,萬分悔恨卻又無能為力。奴才的確想一死謝天下,奴才大仇已報,本該生無所戀,可是……奴才舍不得……舍不得大王,舍不得陳國……”
陳梓定定地看著他,心中百感交集。當初臨行之時,李思原試探她,她又何嚐不知道?其實她心中早已戾氣聚集,隻是自感還沒到爆發的時間罷了。她明知道李思原對東虜恨之入骨,她仍然同意隨軍出征。她當時不過是心存一絲僥幸罷了,她甚至還以為如果狠狠給東虜一個教訓,他們就不會再那麼明目張膽肆無忌憚,可是,她錯估了形勢。後來的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金城事件表麵上看是全是李思原所為,本質上是她還不夠理智,是她沒有大局觀。
雖則如此,陳梓坤並沒有立即做出決定,而是話鋒一轉道:“你說有人盯上了你這把劍,又是怎麼回事?”
“君上……奴才沒有十分把握,可是覺得十分蹊蹺。奴才受了重傷,當時剛好有一個漢奴一直不離不棄的照顧奴才,奴才對他十分感激。可是漸漸地,奴才發現這人有些不對勁。奴才思來想去可能是跟晉國有關。”
陳梓坤點點頭:“你下去吧,好好養傷,另外不要打草驚蛇,好好盯著那個人。”
李思原激動得難以自製:“大王,您決定留下奴才了?”
陳梓坤隱約一笑:“去吧。”
“是——”李思原擦幹眼淚爬起身下去梳洗。
……
頤養殿中,太上王陳信正躺在林蔭下的竹床上時不時哼唧兩聲,宮女內侍們忙得團團轉。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有趣的現象:那就是每當太後來時,那哼唧聲就會重些,太後一有事走開,那聲音便會漸漸消停。
文丹溪最後隻好屏退下人,自己坐在一旁全程陪伴。
陳信這會兒不哼唧了,他開始抱怨:“你說咱倆養這個女兒有什麼用?人家老五的閨女動不動就下廚給她老子做飯吃。你再看那個崽子,整天忙得不見人影兒。小時候還好些,好歹時不時的給我烤條蚱蜢腿、兔子肉什麼的,甭管熟不熟的那也是一片心意。”
文丹溪隻好耐心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