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爹,你快坐到這邊來,那頭對著風口有些冷,還是這兒暖和些。”葉清流和他爹兩個人被單獨的關在了一起,他好不容易才在這狹窄的牢房裏尋了一塊還算幹淨地方,然後就把葉丞相扶了過來坐好。
葉丞相前陣子因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跪的久了,生了一場大病,身子還沒有完全的好就被舉家丟盡了牢房裏,所以他在這更加陰森寒冷的地牢裏就格外的難捱了,葉清流十分擔心他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隻能盡自己所能讓他舒服一點。
“我沒事,咳咳……也不知道你奶奶和你母親那邊如何了,都是些婦道人家,身子本就弱,還有你大嫂都快臨盆了,平白無故的就跟著咱們爺倆遭了這份罪。”葉丞相有些後悔,“早知道那時候無論如何都該送她們跟著長笙一起走的。”
“這不是爹的錯,那個時候即便是送她們離開,我想奶奶和娘親也是絕不願意的。”葉清流安慰他。
“不過,這次終究還是我們算漏了一步,沒想到他已經毒到連自己的父親都要加害的地步了。”葉清流始終不信皇上的突然暴斃這件事,他們直到皇上病逝都沒能見到他一麵,要說這中間三皇子沒有動手腳都說不通。
葉丞相開口想說什麼,張嘴卻又是一陣猛咳,“罷了,如今都成了階下囚,說什麼都有些晚了。我如今隻願你大哥和太子那邊一切順利,第二就是長笙那頭能平安了。”
葉清流點頭,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他披好:“大哥行事從來穩重,一定能把太子護好的,爹請放心。隻是,大哥雖然手握重兵,但若他貿然起兵的話終究沒有正當的理由的,即便他起兵把三皇子趕下皇位,太子這個君位坐的終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這罵名是要背著千秋萬代了。”
葉丞相又是一聲長歎。
“至於小五那邊,任翔隻能瞞一時算是一時吧,總好過跟著咱們這樣蹲大牢。”葉清流低垂眼臉,臉上滿是愧疚:“小五那麼乖,以後應該也不會怪我們的。”
父子兩個商談看一會後就相對無言,半柱香後原本靜謐的氣氛突然就被闖進來的獄卒打斷了。
那幾人粗魯扯著嗓子對著兩個人說:“奉新皇的命令,押這個犯人前去刑房審問!”他伸手一指葉丞相說道,然後立刻就有人前來要拖人。
葉清流忙把他爹護在身後,“你們真是好大膽子,這可是一國丞相!”
那獄卒聽到這句話冷笑一聲:“如今也不是什麼丞相了!到了咱們這見不了光的地牢,管你是皇親國戚還是高官富貴,兄弟們一樣大刑伺候!”
見他們真的要動手拉扯,葉清流隻能死死地護著他爹喊道:“你們要審問就帶我去,丞相年歲已高經不得折騰!況且世事無常,須知風水輪流轉,假以時日我們葉家又起來了,諸位還得為自己留個退路!”
為首的那獄卒大漢才不管這些,伸手還想上來扯,倒是他身後那個瘦削高個的小卒聽了他的話沉思了片刻,伸手拉住了他,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耳語了一番。那大漢聽後略一思量才大手一揮,改拉著葉清流出去了。
“清流!”葉丞相見他們要帶走自己的兒子,奮不顧身的想要阻止他們,但是他根本不是這些身強體壯的獄卒的對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第二個兒子被拖了出去。
葉清流被他們強行拖進了另一間審訊室裏,牆上掛了一排的刑具,撲麵而來的滿是鐵鏽一般的血腥味,想來這裏曾經審訊過不少人。
他的麵前還站了好幾個獄卒。對於葉清流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來說,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來刑訊室,他雖然心裏有些惴惴,麵上卻一派淡然。
那幾個獄卒見他一個文弱的貴公子,在麵對這些足以讓一個成年壯漢嚇破膽的刑具卻依然保持鎮定自若的翩翩風度的時候,很是對他刮目相看了一會兒,又見他生的極好,一時間當真有些不忍下手了。
不過他們畢竟吃的是皇糧,上頭不滿意了他們也是隨時都要掉腦袋的,因此皇上的吩咐他們還是要遵從的。
所以他們公事公辦的從牆上取下了一個赤金莽鞭,開始審問這個貴公子。
隻半個時辰多,葉清流全身上下就沒有幹淨的地了,全身都被鞭子抽的鮮血淋漓。
他當然一個字都沒有說。
一直抽打他的那個獄卒手都抽的有些酸了,他記著上頭吩咐的不能打死人的旨意,見時辰差不多了也沒問出什麼東西來,就把人揮揮手讓扔回去了。不過他們沒把他送回之前的牢房,而是把他丟在了關押另一個囚犯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