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弛回到車裏,老楊把音樂關上:“手機我給你衝上電了,你不在,有人打了你好幾個電話,我就替你接了。”
“誰?”潘弛餓得不行,繼續啃他的烤紅薯。
正說著,手機響了,老楊替他按了擴音。
“我到了,你車牌多少?”
潘弛噎了一下,是祁然的聲音。
遠處緩緩駛來一輛車,在十米開外的地方停下。
潘弛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車裏下來的男人,剛好擋住了最後一道夕陽的光芒。潘弛摘下墨鏡,逆著光,終於看清,祁然的臉。
“你怎麼來了?”祁然過來敲車窗的時候,潘弛還在神情恍惚,頭一句話,說得毫無重點。祁然把他的錢包給捎來了,把欠老楊的錢和傭金全給補齊了。要是說祁然是因為他的一件衣服一個錢包就專程開了幾個小時的車親自送來,潘弛無論如何都不會信。
兩分鍾以後,他帶著自己的衣服背包下了老楊的車。
祁然正在車裏不知所措,見他投奔自己,問怎麼回事兒,潘弛無奈地聳了聳肩:“這老家夥太不靠譜了,剛接了個電話,他兒媳婦提前生了,說什麼都得趕回去。”
“上車吧。”祁然笑了一下,盡管他自己也沒察覺。
天色晚得很快,山路並不好走,背景音樂是許巍的《旅行》。潘弛把窗打開,晚風很應景地吹進來,祁然重新關上:“我可再沒有治感冒的偏方。”
潘弛笑了:“昨晚上跟你說的事,想明白了?”
祁然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安全帶。”
祁然開得小心翼翼,約莫一個多小時才到了潘弛提前訂好的酒店。祁然摸出自己的身份證,開另一間房,前台查了一會兒,答複說滿房了。
“我去別處看看,明早來接你。”
潘弛上前,替他拿了主意:“不必麻煩了,這位先生跟我同房。”
祁然還沒來得及拒絕,那家夥已經背上自己的包揚長而去,先斬後奏地扔下來一句話:“我那件外套好像又落你車上了,你順帶一起拿上來吧。”
晚上那頓在酒店餐廳吃的,潘弛總算得償所願還了祁然一個人情,說白了也不過是找個理由跟他單獨相處。十分地道的當地菜以及別具風格的環境,再加上一點適可而止的氛圍,即便聊的不是正經事兒,也很能闡明意圖。
“今兒是周末,你突然玩失蹤,酒吧晚上的生意還怎麼做?”
“每個去的人的理由都不盡相同。”
“所以總有人是要失望了。”潘弛胃口很好,不止顧著吃,還不忘低調地貧,“不過沒輪上我。”
祁然看了他一眼,沒接他的話:“記得酒吧那個調酒的小華麼?我接手這個酒吧之前,他是那駐場的樂隊的貝斯手,後來生意慘淡,樂隊的其他幾個人都走了,就隻剩下他。其他人都勸他現實一點,老板隻知道一個錢字,對他們唱得好壞漠不關心,酒吧遲早關門。去年春天,小華請他那幾個朋友回來聚一聚。大家似乎都過得很好,又不怎麼好。我給小華放了一個星期假,帶著他那些好哥兒們瘋玩了一圈,回來以後又待了幾天。小華頭天晚上上班,那些朋友來看他,那天晚上正好我嗓子不好沒法上,小華那小子不知道哪兒弄來的那些家夥,原本隻是說隨便玩玩,結果他那幾個朋友一上去就唱了整晚。打烊了一夥人就開始喝酒聊天,喝多了就開始說不該說的大白話。有人北漂,地下室睡過,也群租過;有人在老家謀了一官半職,應酬得每晚想吐;還有人喜酒的請帖剛發出去又離婚了,喜怒愛樂,五味雜陳,全都齊備了。到頭來最懷念的還是過去,即便沒有錢,也看不到將來。可第二天醒來,卻又像是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