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是外人,原來李曉的不堪,她的家人不僅全部知曉,而且他們更有權力要求外人不予插手。來表達這樣的訊息的有眼前的紀凱文,還有前幾日的——何之軒。

方竹的千思百轉讓自己產生深深的挫敗感,她沒有再開口同紀凱文爭辯下去。

紀凱文見方竹似是平靜下來,才又開口:“方竹,我們很感謝你的好意,我們也知道你對曉曉的好。看到你幫助我們的品牌做的那篇報道,我們是很感激的,當然,也會有一些其他的擔心。姑父一直很後悔曉曉的事情,曉曉出事以後,他的身體一直很不好,他……他找過曉曉以前的朋友,所以知道你也找過她們。”

方竹的心絕是真的平靜了下來,至少,她知道了李潤在李曉去世以後,是有一份對女兒的悔恨,促使他做了一些亊情,這恐怕也是一直想要父親關顧的李曉所需要的。

方竹對紀饑文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們放心吧,我和曉嘵是朋友,所以不會做出你們擔心的事情。她不會成為報道中的典型,而且,我也不知道她的全部事情,我不會隨便猜測就下結論寫報道。”

紀凱文也點點頭:“姑父一直想約你吃頓飯。”

方竹站起身來:“不用了,我最近挺忙的。關於史密夫的報道,你們不用放在心上,正好是選題需要,所以才這麼寫的。我也很感謝你們,特地來提點我,不過沒亊,寫報道總是會得罪這樣那樣的人,我會應付好的。”

紀凱文從隨身的公文包內拿出一隻信封,信封上頭沒有任何字跡,她遞到方竹麵前:“我也是念新聞的,知道江湖規矩,不管怎麼說,那個報道給我們打了廣告。”

方竹盯著那隻信封,她能意料到那隻信封裏裝的是潤筆費,她甚至在想,如果那晚的何之軒向自己遞出這隻信封會是什麼情形?可又曬笑,如今紀凱文約自己商談的目的同何之軒又有什麼兩樣?她遞信封同何之軒遞信封又有什麼兩樣?

這個想法如同利劍,一把刺穿她心頭的防罩,她甚至恨自己會有這麼犀利的結論。

方竹還是把信封推回到了紀凱文麵前:“你不用客氣,這報道不是你們事先約稿的,如果下次有合適的合作機會再說吧!”她站起身來,“我還得回去趕稿子,下回有機會再聊吧?”

紀凱文沒有強求,姿態優雅地收好了信封:“好的,方竹,很高興和你談這番話。”

方竹笑了笑,返身的刹那,她明白自己一臉的笑容已經迅速僵硬,凡乎是動作倉皇地出了咖啡館,鑽進了馬路上的人山人海。

街邊的百貨櫥窗十分明亮,照亮熙攘路人,好像想讓每個人都無所遁形,方竹恍恍惚惚地往前走著。

這麼多的陌生人和她擦肩而過,速度快得讓她的腦殼犯暈。原來她這麼害怕麵對陌生的人,更加害怕麵對熟悉的陌生人。

前頭十字路口紅燈亮了起來,方竹在街頭站好,看到交通燈那上空一輪明月掛在黑夜裏,兀自黑白分明。

一切就是這樣巧。

順著月亮往下看,對麵停著的那輛車那樣紮眼,是她看了一眼就記得那麼那麼牢的奧迪A4.

交通燈一個輪回結束,對麵的車河淌了過來,方竹立在原地未動,她冷冷地看著那輛寶馬(應該是奧迪?)迎麵而來,經由自己走過的路而去,停在了咖啡館的門口。咖啡館內有熟悉的窈窕身影走出來,很快鑽進了奧迪車內,那車載著車內的人很快消失在這條路的彼端。

交通燈又是一個輪回,方竹仍在原地沒有動,有路人怪異地盯著她瞧,但也隻是瞧瞧,很快路人還是匆匆走著路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