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她的摯友們都不知道的過去,她無法宣之於口的過去,愧於麵對何之軒的過去,是橫亙在她和那些人之間的重重關卡。

方竹一直不敢撕開傷口,仔細看它。隻要揭開一角,就會痛的不可自抑。

但當好友講出對她和何之軒的真摯願望的時候,她有了一種自剖的衝動。她對楊筱光輕輕說道:“在我和何之軒離婚以後,我爸……也許是我爸,我家親戚找人打了他一頓。”

楊筱光從未聽方竹提過這樣的往事,不禁露出驚駭的表情。

這也是方竹不願意回頭去細想的一段往事。

當年離婚以後,第一個來找她的熟人是杜日暉。這位何之軒的上鋪兄弟同葉嘉影分手後,就去了香港讀研究生,畢業以後留在那兒工作。那幾年,他隻回來過兩次,一次是因為何之軒和方竹結婚,一次是因為他們離婚。

方竹記得杜日暉臉上極力克製的不滿和不屑,他說:“方竹,你和何之軒的事情是你們的私事,我們外人不應該多管閑事,但是你們家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過分。”

方竹駭異地問:“你說什麼?”

“何之軒被人打了,當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你有責任阻止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方竹聞言,是立刻就趕回已久未回的家中,對著父親幾乎是叫了出來:“為什麼要這樣對何之軒?你沒有權利這麼做!你太過分了!”

父親當時麵對她憤怒的質問,還是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輕輕淡淡地說:“方竹,你要清楚。我坐在這裏聽你沒大沒小地質問已經給了你麵子。你老子耐心有限,當初在你胡作非為之前沒有綁你回家關禁閉已經算做到仁至義盡。我沒有你想的那麼無所事事,請你收起你所有的意見,你今天的失敗,足以證明你的選擇是愚蠢的。你想要走就走,我不會再打你,也不會罵你。你是大人了,自己的生活自負盈虧,不用找其他人負擔你的得失。”

當時,她流著眼淚,聲音顫唞地問:“爸爸,您就是這樣高高在上,把別人的尊嚴踩在地上狠狠碾碎。您冷冷地看著我的失敗,在心裏一定鄙視過我千百次。”她退出了自家的大門,說,“對,您說得對,我的生活要我自己來自負盈虧,我沒有理由再來找您。好的,爸爸,今天我回來就是一個錯誤,我承擔我的錯誤。”

然後,她的確是承擔了她的錯誤。

就在她質問父親後的幾天,表哥找到了她,同她坦白:“是我帶人揍了何之軒,你爸不知道這事。”

此話恍如一道霹靂,把方竹徹頭徹尾劈了個四裂。

表哥是一副後悔的口氣,他說:“我是氣不過他把你拐走又跟你離婚。妹妹,你是我們家最小的孩子,舅舅雖然為人嚴厲,但是疼愛你的。我們都見不得你吃半點虧。如今你這樣閃婚閃離是那個男人把事情做得亂七八糟。你這是吃了多大的虧?當然,當時我也衝動了。”

方竹揪住表哥的領子,嚷:“我要你們管了嗎?你們憑什麼做這些事情?你們憑什麼幹涉我?你們憑什麼打人?”

一切的緣由還是因為她。也因為家人對她的愛。

在很久以後,方竹不得不麵對這些對她的愛,而造成的對他的傷害。

徐斯在這件事情之後很久都沒有同方竹聯係,反而是方竹在一次采訪的時候,遇見了他,主動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