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已經聽不下去,推開何之軒,奪門跑了出去。
她當時極度怨恨何之軒的不言不語,也極度怨恨為什麼美好的—切還沒完全開始,就被這樣始料未及的世俗毀滅掉。
方竹微微閉一閉眼,這裏的燈光搖曳,她的眼前繚亂。樁樁舊事,讓她覺得眼前的何之軒一會兒熟悉一會兒陌生。
她忽然問他:“何之軒,如果你媽現在還像以前那樣說我,你還是一句話都不會說?”
何之軒望牢她,他是詫異的,是沒有想到她會想到那麼久以前的亊情。他沒有想太久,就說:“是的,她是我的後母,我沒有立場指責她。”
方竹歎了口氣,依他的性格、他的脾氣、他的立場,他也隻能這樣做。隻在當時,她無法體會,不能理解。
何之軒輕輕地說:“她已經再也不會這樣做了。”
方竹再度閉上眼睛,眼前的—切光線一寸一寸暗下去,她看到了她和他關係最冰點的那一寸。她再也無法克製,唯一能克製的是自己顫唞的聲音。
“我知道,何之軒,我知道。那些事情——你並沒有原諒我,你為什麼回來呢?你沒有回來有多好?你歸你,我歸我,我就不會覺得原來在你麵前,我根本沒有立足的地方。”
她睜開眼睛,往後退一步,說:“我們還這樣跳舞,太虛假了。”
何之軒放開了她,定定地看著她,眼神認真,甚至有微蘊的怒意,但是他的口氣淸淡:“方竹,你總是這樣自說自話。”
有人走近他們,來人有窈窕的身段,明豔的妝容。走到何之軒身邊,停了下來。他們看起來更加般配。
紀凱文對方竹說:“方竹,你也在啊?我來找何之軒,那兒有熟人要跟他打招呼。”
方竹又往後退一步,把手一伸:“好,不打攪了。”
她看見何之軒下巴抽緊,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就跟著紀凱文離開。
方竹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人群,才落寞地轉身。
既想靠近,又怕靠近,矛盾的自己都快要裂成兩半。方竹想,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她不能做出這個結論。
或者是因為累積了長久的渴望,卻又深知有著無法逾越的現實障礙,以至於她不敢。
方竹悄無聲息地從宴會大廳退了出來,此時月已高,天氣有點涼,她抱著雙臂,覺著冷。
這裏離自己的亭子間不遠,走二十來分鍾就能到家。回到那裏,自己又能蝸居起來,也許可以將今夜遺忘,再整頓思緒,還是把過往摒棄在記憶之外才好。
她過了馬路,從大馬路拐到小馬路上,從這裏走,人少路近,她可以讓自己完全鎮定下來。
就在一處街心花園處,突然有兩個人影接近了她,一前一後攔住了她。
麵前的那個人背著路燈,用高領遮住了半張麵孔。
對方來者不善,方竹立刻能夠感覺到,她下意識就捏緊她的包,想要吞一口氣大聲呼叫。
但是更快地,她的手被抓住了,另一個歹徒在她身後捂住了她的口。她的包被他們用力丟在了地上,包裏的手機掉了出來,不知摔在哪裏。
兩個歹徒合力把她拖進了街心花園。
方竹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雙手扭動,試圖從對方手中掙脫。抓著她的雙手忽然用一隻手把她的手扣在腋下,另—隻手不知摸出了什麼,片刻之間,方竹感覺雙手掌心一陣刺痛。
那歹徒開口道:“方小姐,夜路走多了要當心摔跤!多管閑事是沒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