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同她不一樣,整個人更爽利,快人快語,直探人心。隻有這樣的人才會對自已認識得這樣晰透,才能坦蕩地參加舊愛的婚禮吧?
葉嘉影繼續講道:“你們當年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隻從別的同學口裏聽說你們結婚半年後就離了婚。我當時很為你們感到可情,因為方竹你當年堅持了我所不能堅持的。而我的不能堅持,你可以當它是借口也好,是我世故也罷,我沒有愛杜日暉愛到可以為他堅持,愛到索性放棄我所擁有的一切,為了愛情放棄是需要勇氣的,隻有真正深愛的人才會辦得到。方竹,你當年是辦到的呀!”
被探到心底深處的方竹怔住了,她所回避的、她所不敢探究的,一切快要呼之欲出。伹是念頭轉折,差一點點就要忽略的幢幢陰影冷不防地又籠罩住她。是的,這些日子,在何之軒的悉心照料下,在老莫、楊筱光和葉嘉彩的言語鼓勵中,她幾乎都快要忘記讓她龜縮但又不能宣之於口的理由。
理由令她心痛,但正因為此,她的現狀才無法逆轉。
方竹對葉嘉影誠摯地說:“老同學,多謝你的這番話。”
看方竹的表情,看方竹的態度,識人眉頭眼額的葉嘉影便曉得自已的一番話等於白講了。她不免遺撼,說道:“你不必謝我,我想我說的這番話起不了良性的作用,也等於是白說。”她放下手來,挽住方竹的手,“我們回去吧。”
方竹隨葉嘉影走出通亮的漱粗洗室。
其實她又回到她的一方灰暗天地,她感激每隻嚐試拉她出來的手,是她沒有勇氣再出來真正去麵對。
婚禮現場依舊熱鬧,新人已經開始敬酒,被每一桌的客人戲弄。
回到座位上的方竹看到麵前的骨盤裏已經放了不少菜。東星斑是最厚實的背脊肉,鹽焗雞的雞腿被拆了骨頭,烤鴨的皮和肉兼大蔥被卷入薄餅,薄餅也沾了甜麵醬。
在座的舊同學望著她笑得頗暖昧,葉嘉影見狀也掩口微笑。
方竹無奈地望向何之軒。
何之軒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而立之後的他,比之當年的沉穩,更多了不動聲色的悠然風度。他說:“握筷子的時候小心點。”
她在上周嚐試自己握筷子,恢複得很迅速,不用再勞煩包姐喂飯。雖然同居著但是從沒有跟她同一桌吃飯的何之軒卻是知道的。
方竹的眼眶一紅。
她對不起他,從過去到現在。
她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力量握住筷子,一口一口把他為她細心打理的菜肴細吞慢咽。眼淚也就一點一點又通回肚內。
杜日暉同他的新娘被簇擁到這一席來,伴娘伴郎前來擋駕,同這一席的三位男士喝上了。沒有笑鬧的最後一位男士是何之軒,他同幾位女士一齊端起酒杯,向新婚夫婦祝賀。
杜日暉已經喝了個麵紅耳赤,人搖描晃晃站得不穩,偏偏一轉就到了方竹麵前。新郎官仗著點微醉,口齒模糊地對著她講:“方竹,之軒在這個世上沒有別的親人了!”
—言就讓方竹往後退了半步。她知道自己的麵孔一定頓時煞白。
何之軒扶住老友:“老杜。”
杜曰暉仍是對著方竹:“你要記得對他好,知道嗎?對他好!”
新郎官被新娘拽了回去,被友人們擁在正中,又開始一輪友情的罰酒。
方竹手上的酒沒能夠敬出去,她端著酒杯,失魂落玫地站在圍外。
“方竹,之軒在這個世上沒有別的親人了啊!”
這句話言猶在耳,嗡嗡作響,她亂掉方寸。
有人拿掉了她手上的酒杯。
“敬完酒我們就能走了。”